夜色渐起,在大唐北境连下数日的暴雨在半个时辰前骤歇,只余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街上撒着。
亥时三刻,一辆涂抹着深色桐油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了醉仙居的后门。
绣着银线的车帘掀开,穿着打扮酷似公子哥的江户握着把折扇,下了马车。
“师兄,咱们的人已经提前半小时进去了,有事便立刻招呼。”扮作驾车马夫的吕不悔朝着江户躬身行了一礼后,忽然暧昧笑道:“不出意外的话,我明早再来接您。”
吕不悔的话音儿还未落下,醉仙居的小门便是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宽缝,从里探出了一个青衣小厮的脑袋,出声询问:“可是江户江公子?”
青衣小厮长相俊秀状若女子,长大了怕是与川越那货俊俏不相上下。
江户闻声望过去,看到年岁不过十一二岁的青衣小厮,眉头不自觉细微皱了一下,旋即笑道:“正是。”
“快随我来。”青衣小厮将木门掀的更大了些,恰好能容一人通过,“姑娘等你许久了。”
江户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吕不悔离去,便躬身钻进了木门。
醉仙居的后院很大,宽敞的几条连廊连接贯穿着后院诸多深邃的庭院,使其互通有无还不显杂乱。
幽深的后院里,零星散落着些假山死水与一些雅致的亭阁。
看着江户眼中稍稍掠起的惊奇,青衣小厮笑道:“怎么样,漂亮吧?”
江户点头。
青衣小厮炫耀似的说道:“这些都是柳姨设计的。”
这小孩口中的柳姨,就是醉仙居的创办者,这家青楼的老鸨。
江户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莲。”青衣小厮领着江户穿过连廊,走到了一处特意修建在前院门墙后的木梯前。
“姑娘往日在这个点已经休息了,但今日为了等公子,灯还亮着。”青莲仰头看着依然灯火通明的四楼,继而对着江户躬身行礼道:
“姑娘就在四楼,公子自行上楼即可。”
江户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抛给青莲,捏了捏其光嫩的小脸,笑道:“公子赏你的。”
话罢,江户捏了捏袖子,走上了木梯。
青莲握着手里的银锭,仰头看了眼江户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离去。
…………
木梯应该自建好以来就很少有人走动,所以积累了一层不薄的灰尘。
靴子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挤压声。
“你还在吗?”江户将折扇塞进腰间的玉带里,忽然开口。
“不出意外,你未成剑主之前,我一直都在。”一个虚晃晃的声音似乎自遥远处传了过来。
“我很好奇,你的声音如何能够传递的这么远。”江户此刻走到了木梯的中间位置,已经能够俯瞰到长安不少的低矮街道。
“不用好奇,等你境界到了,自然就懂了。”
“你和黄乞儿,谁强谁弱?”
“很多年前他强,但现在,我更强。”
“帮我杀了他?”
“江湖有规矩,我帮你,就是坏了规矩,而这规矩一旦坏了,就一定会死很多人。”
江户看着满屋地上都是铺着软榻,便是脱去靴子,走了进来,摘下腰间的扇子,慢慢坐到了苏陌对面。
他望着苏陌似是含着明珠的眸子,认真道:“步入正题吧。”
江户眉毛挑了挑,伸手拥住苏陌柔弱无骨的纤细腰肢,笑道:“姑娘有多正整,这个正题便有多正整。”
感受着江户滚烫的手掌,苏陌身子明显一颤,脸上红润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声音细弱蚊蝇,“那这话题,怕是要庸俗许多了。”
江户缓缓贴近苏陌发烫的耳畔,问道:“我要明日拓跋叶从夏馆到诗会的具体线路,出行和返行都要。”
苏陌感受着耳畔热烈的呼吸,揽着江户脖子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出行还好,但我们又不是拓跋叶肚里的蛔虫,返行怎会知道?”
“我只要答案。”江户伸出另一只手提起苏陌一缕秀发,眼神平静。
苏陌轻轻咬了咬嘴唇,眼睛里仿佛要滴出水来,“公子还真是无情无义啊。
“明日诗会一个时辰前,情报一定送到公子手里。”
话罢,苏陌忽然直起身亲了下江户耳垂,呼吸稍有喘息道:“但是拓跋叶不能死,否则千牛卫之前与公子谈拢的筹码自此烟消云散。”
“好。”江户抽出手掌,便是欲要起身。
“公子要走不成?”
“难不成还要在这过夜?”
“当然。”苏陌翘起了嘴角,然后起身一根一根吹灭了烛火。
夜色漆黑,屋外偶尔响起串串雨滴坠地的噼啪声,然后转瞬间再归于平静。
江户此刻静的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千牛卫好不容易给奴家安排了一个自幼于洗剑城长大,与公子曾是旧相识的案牍,公子就要迫不及待证明给世人那案牍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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