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的旨意是封闭毗邻泽州所有州县的城门,只留出向北的一个豁口。”
“那里,有柳州腾出的一座县城。”李勋放下酒杯,“所有灾民全部圈进那里,避免流入其他州县。”
“荒唐!”有人不可置信,“那些尚还未染瘟疫的人该怎么办?这不是同他们将猛兽放在一个笼子里吗?”
“这个政令一出,民心不稳啊!”
“泽州境内几十万百姓,这得死去多少?”
“我爹的脑袋里想的什么?不可理喻!”
“我就知道你爹不是啥好鸟,这个馊主意怕是用屁股想出来的。”
“你爹就好?去年江南一带的水灾,你家老头子也没少捞钱吧?”
“放你大爷的屁股,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一时间,议论声纷纷,各种高官丑闻被爆出,污言秽语满天飞。
这些公子哥们身旁伴坐的女伴们都是惊恐的连忙跪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此刻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江户听着耳边外界难得一觅的秘辛,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群纨绔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坐在江户身后的纪灵芝也是瞬间目瞪口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看着场间的纷乱,李勋有些恼火。
“今天不谈官事,只聊私事。”李勋拍桌,声音低沉,“谁再多言,门在那里,恕我概不远送!”
众人迅速住口,只是表情都还是有些愤愤然,显然都还在兴头上。
“我身旁这位,就是我的至交好友,洗剑池的当代剑子,江户。”
李勋看着众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拍了下身旁江户的臂膀道:“我们打小就相识,这些年来书信交往更是未曾断绝。”
“所以……诸位,以后见到江户,如同本殿亲至。”李勋说到此处,神色忽然凝重,语气变得深沉。
场间,除去江户之外,连带纪灵芝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眼神一变,有些不可思议。
就连雅间末尾弹琴的一个清倌儿也是琴弦一滞,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隐隐间开始颤抖。
场间所有人心中迅速回转思量着,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压低了许多。
一时间,雅间内沉默的有些压抑。
在场的诸位能这么年轻就爬上从五品的官位,除去长辈的余荫,更是因为自己有着相对应足够强大的能力。
所以自认为天子骄子的他们,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平易近人。
李勋能够压住他们,是因为他们选择了李勋,选择了他日后成为大唐的主人。
但江户,只是洗剑池的剑子,一个武夫而已。
哪怕这个武夫,未来可能会成为大唐一流武学宗门的掌舵者。
一个粗鄙的武夫,如何有资格让他们听令?
雅间内长久的静谧,让李勋脸色有些难看。
“殿下。”江户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神色平静,语气平缓,“信中我就讲过。
“以你信中所言,这群家伙一定心高气傲的可怕,您还偏偏不信?
“事已至此,想必也不用多言,以后的事情,还是用我的人同您单线联系吧。”
江户牵住身后纪灵芝的手臂站起身,笑道:“我的人本事虽然不大,但胜在听话。”
裴宿自李勋讲话后就一直在袖中摩挲的手指猛然顿住,然后轻叹口气,站起了身,朝着江户躬身行礼道:“今日起,裴某唯江兄马首是瞻。”
讲话时,他还用脚轻踢了一下身侧的历安。
历安嘴唇抿了抿,跟着起身行礼,“历某亦然。”
余下众人相视一眼,最后都是无奈起身,齐齐躬身施礼。
江户假意离去的身子重新站定,笑着朝着众人回礼,轻叹道:“诸位,盛世大唐,荣耀长安,将由我们来缔造。”
既然东宫注定是敌人,那二皇子就必须成为伙伴了……江户重新坐下身子,眼神平静。
…………
亥时三刻,皇城东宫。
大唐之富庶天下可观,东宫之简朴天下可见。
东宫之所,沿途照明所用的灯台却都是朴素到没有雕刻纹路的粗糙石柱,与太极宫,掖庭宫沿途所建的奢靡灯台大不相同。
东宫太子的书房文轩阁,每逢太子夜里办公,也不过是多在桌案前摆几盏宫灯罢了。
李弘此刻坐在文轩阁里,正借着亮光,看着一叠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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