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孙晓燕,见杨筱雪说正事了,立即把早已准备好了的名片、工作证、介绍信拿出来,一一送给刘春花查看。
“大娘,我们是省矿管办的,她是我们处长。”
刘春华十分惊讶“哟!姑娘年轻轻的就当处长了!”
杨筱雪笑笑,双颊飞出了一抹嫣红。
“大娘,您的丈夫姓杨,叫杨世宏,对吧?”
刘春花见杨筱雪是省矿管办处长,又真真切切说出了老伴的姓名,心里咯噔一下,原本笑呵呵的脸瞬间变得又清又冷了。
“杨……杨处长,老头子走了八九年了,沟里的人都忘得差不多了,你们矿管办还提他做什么呀?”
“大娘,您不用担心,也不用怕,有政府为老百姓做主呢。”
杨筱雪意识到,岁月沧桑,让遇难矿工家属揭开八年前留下的血淋淋的伤疤,即使没有黑恶势力的干预和威胁,也是困难重重的。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一旦拖延下去,势必打草惊蛇,会增添更多的麻烦和不确定因素。万事开头难,杨筱雪经过反复比较,觉得梨树沟刘春花的工作能好做一些。刘春花念过初中,年轻时曾当过村共青团书记,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尽管此时刘春花拉下了脸,产生了对抗情绪,杨筱雪坚信一定能攻下这座山头。
“大娘,据我们矿管办掌握的情况,您丈夫杨世宏死于八年前的一次矿难……”
“不不!杨处长,事情不是那样的!”刘春花脸色大变,眼角眉梢中流露出莫名的惊悚和深深的不安“杨处长,老头子原本就病病秧秧的,八年前病情加重,去过不少医院,最终还是没治过来。老头子从没遇上什么矿难,当真是病死的。”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孙晓燕,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大娘,您说大爷得病去世的,可记得大爷得的什么病?在哪家医院治疗的?花了多少医疗费?有没有报销在哪报销的?”
“哟!看姑娘问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谁能记得清楚?。”
其实孙晓燕这些问题都很平常,可是听在刘春花耳朵里,却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刘春花是个老实人,尽管老头子死的不清不楚,可是大窑沟煤矿那边一再叮嘱,不许她乱说话。老头子出事的第四天,家里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人,说是矿领导派来的,要和家属谈谈。他们先扔下了一捆钞票,然后板起面孔说“听好了老太太!杨世宏违背安全操作规程,制造了一起重大事故。他自己死了不说,还无辜牵连了别人,白白夺走很多条性命。杨世宏本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怎么惩罚都不为过,可是新来的煤矿老板一心为矿工着想,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何况杨世宏已经死了,活人不能和死人过不去,也就不予追究了。老板让哥几个给杨家捎句话,以后不管什么人来调查,只说杨世宏抱病而死,和矿里没有任何关系。不然的话,矿里就会向上级禀报杨世宏一手制造的爆炸事故,不仅没有补偿,还要连带追究家属责任。”临走,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又嘱咐道“老太太,识相的就闭上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想你的儿子儿媳和孙子,要叫他们平安无事,就必须按照我们的话去做;一旦说漏了嘴,谁也保不住他们的命,说不定哪天就会到阎王爷那里和杨世宏相见!”
膀大腰圆汉子的一番话,听的刘春花心惊胆颤。刘春花已经失去了老伴,儿子儿媳和孙子再也不能有任何闪失了。她别无选择,只能屈从煤矿方面的压力。背地里,她不知哭过多少次,独自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无边无沿的折磨。好在从那以后,无论乡里的县里的,更不用说市里的省里的了,没有一个来核实过,她也不用吊着心去替煤矿圆谎,也就渐渐安抚了下来。没想到八年之后,省矿管办的人如同从天而降,突然调查起那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进而把她那颗已经麻木的心又搅动活了。怎么办?继续圆谎?可是这些孩子个个都不像吃素的。特别是那个杨处长,别看她年纪轻轻的,模样也标志俊俏,可是浑身都散发着强大气场,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身边那个爱插话的姑娘,长得水灵灵很讨人喜欢,叫起板来却句句扎心,也不是个善茬儿。还有站在她俩身后那小伙子,虽然一言不发,可是他的眼睛时不时放射出骇人的光芒。还有……咳!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个个都不好糊弄。可一旦说了实话,矿里那边怎么办?和省里来的人不同,矿里人就是一帮瘟神,就是一群疯狗,躲都躲不及,谁还敢招惹他们?咳,好容易过了几年清净日子,可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折腾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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