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启明回到道院,静坐回想谢青云的所为与所言,只觉心潮澎湃,请辞的决心愈发强烈。
“观青云道友斗法,力不足以胜引玉,恐前尘皆忘矣。”
他以为这是谢青云重修的后遗症,而谢青云修为上的诡异变化,都被他看成是“曾经大佬”的铁证。
“云雷宗势大,恐难善了,道友独力难支,我须不能见死不救。”
他思忖良久,即来到书房,提笔在纸上写道:段玉楼命丧宗门子,谢青云怒诛肃宇内。
两个时辰后,他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以“说书”的形式写就,然后召来一个道童问:“你可知西京城内最好的说书先生是谁?”
道童连连点头,笑应:“西京城内最好的非属欧阳不可了。欧阳先生一开口,连院里师兄都常常流连忘返。”
如是平常,黄启明说不得就要训斥这帮人“玩物丧志”,但今日却没工夫计较,只道:“你去把他请来,就说本座有事相求。”
“弟子就去。”道童说着瞟了一眼,登时惊叫道,“谢青云,可是破获云州案的青云大侠?”
“云州案?”黄启明一听愣了,他最近在西京可没少听说,所以并不陌生;但他却不知道这个案子怎么会跟谢青云扯上关系,“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道童道:“最近欧阳先生正在说哩,话本原作是陈亮。陈亮者,初助纣为虐,后遇青云大侠而幡然醒悟,以之将功赎罪。其后回京备述云州案具细,幸得朝廷开恩,只革职在家。他便借此闲空,将青云大侠的事迹一五一十整理成书,交予欧阳先生哩。”
“如今西京大街小巷,谁不知青云大侠名句呐。”
“哦?”黄启明心里一动,这世上应该没有两个谢青云吧?
道童摇头晃脑吟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黄启明心中一震:“真是他的风格。吾辈追求,不外如是。”
道童从未看过黄启明这般失神的模样,感觉新奇,便又道:“那陈亮还题了一首诗,弟子不明其义,敢请院主解答。”
“吟来。”黄启明道。
道童吟道:“北风紧,雪未霁,穹庐可作万家亭。身与意,不肯并,拔刀横为屠狗迎。念天地之来者,俱悠悠。莫言天若有情、正道沧桑。只盼那、山河沟渠相与易。乃日青云志,敢与天齐!”
黄启明听罢微微颔首:“诗名呢?”
“陈典军曰《青云吟》。”道童道。
黄启明道:“从诗名来看,当为歌青云志无疑。穹庐可作万家亭,即是说他以四海为家,天地即是亭台,风雪又有何碍;其身、意相通不悖,为平民百姓拔刀,即出于他的本心;那些声名显赫的伟人早已故去,他们之中又有谁曾经说出过‘天若有情’这样的话。衷心祈盼仙路上的坎坎坷坷,都不要来为难他。”
“乃日青云志,敢与天齐……”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道童露出倾听的模样,他笑了笑,“此句太过露骨、狂傲,怕是会引来很多敌视。乃者,迅疾、立即也,乃日,即这一日很快到来。敢与天齐,就是说他的意志可以和天地运转的法则并行。”
“口气真大,但弟子喜欢。”道童眼睛露出小星星,得了解答,心满意足地道,“弟子去请欧阳,院主少待。”
“去吧。”
黄启明心情大好,心中暗想:我原本想为青云道友造势,提升其在历国名望,如此一来,云雷宗若借虢国朝廷之势,威逼历国朝廷交人,元浩帝便还有几分顾忌,加上我从中斡旋,此事或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想到已有人先我一步施行,倒是正中下怀。
……
无极赤地,血月高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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