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衣此刻方才发现百花仙谷几人实在状态都有些不好,不仅王莲花伤势未愈,行走间仍有些不太利索,就连一边站着的郭安通和唐彤等人也是脸色苍白,郭安通被敲断的手臂虽然略作处理,那名断臂女子却是一只手扶靠在殿中石柱上,断掉的那条手臂并未得到接续。
想到泽询刚来便被樊姓修士带去接续手臂,百花仙谷几人被叶蛟带走之后,不但没有跟众人住到一起,那断臂女子一直拖到今天也无人医治,只看三圣殿给予二人迥然不同的待遇,其对仙谷之人态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眼见陈穗儿和王莲花站到一处,大殿主裘双涯指着王莲花问向陈穗儿道:「陈穗儿,你可认识这位百花仙谷之人?乃是你一郡同乡。」
陈穗儿一脸漠然地道:「不认识。」
她一句话出口,王莲花口中已是咕咕两声,看向陈穗儿道:「你还真是睁眼说瞎话,同是隐元城中故人,齐白王陈四家哪有不认识的。」
二殿主罗世平此刻厉声喝道:「陈穗儿,你这位同乡说你勾搭凡人,诞下子嗣,可有此事!?」
「没有的事,我也没有这样的同乡,我不认识她。」陈穗儿仍是一脸的倔强。
二殿主罗世平冷笑一声道:「事到临头,你还想狡辩?来人,带那周纪上来。」
两旁殿中侍从自有人领命下去,不到一刻时间,便有一名青年男子被几名侍从带了上来。
只见那名男子一身灰衣,一张瘦削的脸上犹如刀刻斧凿般菱角分明,双眼深陷在额头下,面容虽略有些憔悴,却也掩不住一股英伟轩昂气质。
柳轻衣早知此人,只是素未蒙面,此刻见周纪被带了上来,一番打量不由暗道:「这周家子倒是生得不孬。」
正想着,便听那二殿主罗
世平喝声道:「陈穗儿,今次周纪也已带到,你还要不承认么?」
周纪上得殿来,见陈穗儿被押在一旁,先是一惊,跟着露出一脸茫然之态。
陈穗儿见周纪乍然上场,已是一脸苍白地看了过去,声音已是微不可闻,「我……无话可说。」
二殿主罗世平冷笑道:「你二人结下如此逆缘,竟尔生下孽子,你自然无话可说。」
此刻听罗世平一番话说来,周纪终于醒过味儿来,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陈穗儿,颤声道:「穗儿,你怎会..…如此不智?忘了我说的话么,竟瞒得我好苦。」
陈穗儿听周纪一句话说来,脸上终于变了颜色,惨笑一声道:「纪哥,你知道我的心意,这仙,我原是不想修的。那化胎药怎能真吃,我又如何舍得剐下镰儿?」
那叫周纪的男子闻言怒斥一声道:「你这傻子,这又是何苦?」说完已是仰面无言,只一双虎目怔怔地瞪向殿顶,口中犹自道:「镰儿……是叫周镰么?」
陈穗儿遥遥应了声:「是的了!」
大殿主裘双涯已是振声道:「陈穗儿,你做下此等事,本殿当着南境众仙门之面,今日将你逐出三圣殿,剥夺本殿仙功道法打入玄狱,以正本殿门楣。」
二殿主罗世平则是看向一边的周纪,声色俱厉道:「仙界凡俗岂可擅自僭越沾惹仙道女子,且将这凡俗子周纪,即于殿下当众毙杀,以儆南境诸郡效尤。」
陈穗儿听到此话,已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朝殿上的三殿主陈书英叩头道:「师父,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求你法外开恩,答应弟子一件事。」
陈书英沉默半晌,木然道:「甚么事,你说罢。」
陈穗儿磕了三个头,伏身道:「多谢恩师,此事造此恶果,皆因弟子任性而起,只是我那独生幼子,年岁尚小,一无依靠。只盼恩师容那周纪一条命,也好让他将那小小孩儿抚养成人。弟子罪孽深重,愿以命谢罪……」
<bF/> 不待陈穗儿话音落下,一边的周纪站起身来,口中连连念道:「镰儿么?哈,周镰,好名字。」
说着已是走上几步,朝着三圣殿上首三位殿主以及殿上一众仙门之人团团一揖,朗声道:「都说仙者明天理,行道数,我和穗儿少小无猜,相识于微末,其时她并未加入仙门,我俩也并不算触犯天条。只是自其加入仙门,我仍是念念不忘,纠缠不休,以至连累她铸下大错。所有罪孽,诸般因由,全因我周纪一人所起。一人做事当责一人之罪,但求各位仙长放过穗儿,我给诸位一个交代便是。」话音刚落,便见其猛地发力,就近朝大厅内一根巨大石柱撞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都来不及阻拦,只见石柱之上,血浆迸溅,周纪已是身子软倒在柱子一侧。
陈穗儿见状回身纵扑,抢上一把将周纪抱住,口中惊凝一声:「纪哥……」却见其喉头梗硬,气息已然断绝。
陈穗儿犹自搂着周纪,口中喃喃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你原是不知情的,你这傻子……」
眼见方才的一切努力顷刻间化为了泡影,她念叨几句之后,怔了半晌,一张冷淡得不像样的脸上,终于渐渐淌下两行泪来。
大殿上有了细不可闻的呜咽声,及至后来变成阵阵凄厉的低嚎回荡其间,直瘆得周围人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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