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提议,干了这杯。”陆祖安举杯示意。
听说要喝酒,朱成钧心里那叫一个排斥,自己前世滴酒不沾另说,现在才十五岁的年纪若喝酒过度容易影响发育。
朱成钧知道眼下的自己还未取得谈判的主动权,只好咬着牙跟三人干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陆祖安起初端着的官架子也松懈了几分,对朱成钧拱手请教道:“朱公子所创的长兴票号,不知是得到哪位先贤的启示,还望明示一二。”
儒家倡导的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何曾教人去赚取那阿堵物,偏偏这阿堵物人人都喜欢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重要。然而几千年来都是政治搭台的国情,一朝掌权柄,财富还不是任由掌权人分配,又何须如商贾小贩那般需要掏空心思去取利。
“前些时日偶读《管子》有感,几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在下就不班门弄斧了。”朱成钧轻轻一言带过,任由陆祖安几人皱眉苦思。
三人都是读书人,自然清楚《管子》一书七十六篇,饶是他们绞尽脑汁的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用于解释长兴票号能在短短数天时间内赚取惊人财富的只言片语来。
朱成钧见三人钧是爱‘财’之人,可惜并不是善于谋取正当财富之人。要想猜到个人读书后是何感悟,别人不掰开了讲即便大家读的都是同一本书,没有类似的心路历程寻常人根本就猜不到。
三人自负饱学之士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快便想到是朱成钧不过是在随便找了个先贤来糊弄他们,碍于身份三人又不好‘不耻下问’的去请教。
看三人的神色敢情是在怀疑哥们拿他们取乐呢,朱成钧如是想道,不办个读《管子》有感--解析财富密码为课题全身心投入进去研究上个几十年,又岂能轻易解释得了历经几千年才被人们系统概括出来的财经知识。
三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不拿出点实际利益来又岂能轻易从这个奸猾至极的小子手里拿到打开财富大门的钥匙。
然而,若轻易松口服软,于谈判不利。
就在几人陷入思索之际,大厅的气氛无声无息间沉了下来。
朱成钧知道自己已经初步取得了接下来谈判的主动权,只要自己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只需经得起他们的威逼利诱,主导权就始终在自己这一方。
酒过三巡,陆祖安认为该入正题了,沉声道:“本官此番奉朝廷之命采购木炭充作军需,现下碰上了些许难处,还望朱公子能以家国为重以较为合理的价钱向朝廷供应木炭,以解燃眉之急。此恩此情,本官先记下了。”
‘燃眉之急’朱成钧岂会信陆祖安的鬼话,真如他口中所言的那般急切,大宋朝廷干脆下一纸诏命征集烧炭民工即可,反正制炭又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活。他们之所以不那么做,绝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压根就不想这么干。
国家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大宋文官集团仍不忘内斗、发国难财,这个腐朽到了根的政权不灭亡简直天理难容。
话既已挑明,朱成钧也不打算太磨叽,抱了抱拳说道:“陆大人,在下冒昧一问,朝廷此次采购木炭这一消息还有多少人知道。”
听到朱成钧此等放肆至极的言语,张弘成,许师爷的脸色唰的一下冷了下来。
陆祖安抬手示意二人放松些,说道:“从现在起,朱公子就不是外人了,本官也不怕明说,此番木炭采购由本官全权实际负责,知道这一消息之人都是本官信得过的朋友。”
听了陆祖安的话,朱成钧心里大松一口气,庆幸的是这个消息还未流传出去。然而有了炭券的存在,巨额财富当前,秘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冒昧一问,陆大人的朋友手中持有多少炭券。”朱成钧的问话愈加放肆,就差没说陆祖安还想趁机捞取多少国难财了。
张弘成,许师爷额头间不禁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都是手下人自作主张,有肯定是有一些,但不会很多。”陆祖安知道大同炭行的实际控制人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陆祖安从来就没想过朱成钧一旦与朝廷签订木炭供应协定会对眼下的炭券价格造成怎样的冲击,在他看来木炭行情一定会被推高就是了。
朱成钧长呼一口气,说道:“万幸陆大人如实相告,否则就要出祸事了。”
“朝廷采购木炭这一消息一旦广为人知,对木炭行情应该有巨大的推动作用,朱公子何以认定此事是祸事?”许师爷疑惑道。
朱成钧默而不语,此等反固有认知的话,很难跟他们讲得明白。
张弘成见朱成钧不见兔子不撒鹰,认为是时候给他承诺点好处了,用力地拱了拱手道:“还望朱公子不吝赐教,此番恩情,事后本官必有厚报。”
朱成钧等的就是他们表态,然而就凭区区口头承诺的好处就想套取自己的秘密,呸!想得简直不要太美。谈判的有利因素愈加向自己靠拢,朱成钧话锋一转说道:“二位大人请在下来应该不会仅仅是为了区区一块木炭吧,有话不妨明言,在下想从二位大人这里得到什么,自然也不会隐瞒,做生意终究讲个你情我愿。”
陆祖安一拍桌子,说道:“既然朱公子是爽快人,本官就直说了!朱公子既然能利用炭券取利,那么粮券,铁券,铜券……想必都不在话下。本官想请朱公子将此计献于朝廷,助皇上尽快筹集军饷。如若朱公子愿意,本官必当上奏朝廷为贤弟请功。”
有了陆祖安的表态,朱成钧将目光看向县太爷张弘成,在等他表示。
陆祖安都称呼其为‘贤弟’了,张弘成抢着表现,正色承诺道:“日后朱公子有任何事都可以来寻我,在本官的权限范围内一定尽心尽力替朱公子都解决好。”
既然是为虎作伥,朱成钧也懒得客气,当即将自己的需求都一一说了出来。
陆祖安,张弘成也不含糊当面予以承诺。
陆祖安虽然应下了,但仍不放心,说道:“朱公子这几日就留在衙门安心谋划此大计,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张大人提就是了。”
朱成钧岂会听不出陆祖安话中的含义,不禁感慨: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我欺!
交易已经达成,为了活跃气氛,张弘成拍了拍手,一早就待命的舞蹈乐曲随即登台。
一绝色佳人在乐声中翩翩起舞,时而云手轻舒,时而妙目顾盼多情,极尽挑逗诱人。
朱成钧为了迷惑两个老狐狸,装出一副为佳人优美舞姿倾倒的神色。
陆祖安见朱成钧一副痴迷表情,说道:“朱公子若看得上这位小娘子,这几日就由她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不知意下如何?”
张弘成接过话茬,补充道:“兰儿姑娘可是飘香院的花魁,还是清白之身呢。”
朱成钧佯装推辞,讪笑道:“小子岂敢夺陆大人所好。”
“哈哈……无妨。”陆祖安朗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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