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个膏梁子弟无端这么一闹,少说浪费了半刻多钟的时间。
天边晚霞愈见昏沉,夜幕不知何时已悄然铺开。
朱成钧没走出几步,先前在暗中蹲守保护自己安全的十余个大汉均纷纷现身。
一众大汉笔挺挺的站在朱成钧跟前,但一个个却一脸愧色。
朱成钧微微颔首道:“无须自责,这一次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让门主受惊,我等万死莫辞。”众人齐声道。
看到众人行的是江湖礼节,朱成钧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不过,义信门的定位本身就是江湖组织,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江湖,这个曾经无比遥远的现实世界正渐渐跟自己产生交集。
成立江湖帮派性质的组织,实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这个世界但凡能让人看得到光明与公平,正义不会迟来,自己又何须聚义。
然而世道如此,人为了能有尊严的活下去,就不该背负过多的道德枷锁。
这时,迎面驶来一驾马车,赶车之人正是徐霄。
朱成钧跃上马车,一众大汉自觉地分列左右随行守卫。
看到眼下这个阵仗,回想起片刻前的所作所为,朱成钧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比之那些个混吃等死,仗着父辈福荫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膏梁子弟虽有区别,似乎又没什么两样。今日使用区区手段对付那些个纨绔子弟,就权当是替天行道,毕竟恶人自需恶人磨嘛。呸!不对!什么恶人!朱成钧转眼就推翻了给自己强加的恶人身份,咱是深受现代文明熏陶的文明人,自己良好的教养早已刻入骨髓,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想到有些无耻的自我辩白,朱成钧内心唏嘘不已。
回到朱府大宅,朱成习惯性的看了看时辰,跟芮瑾萱约定的读书时间还没到。
沐浴用膳过后,朱成钧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朱成钧认真分析了钟离县商界的现况,经过这段时间的明争暗斗与资源整合,自己的商业触角已经延伸到了全县的重要行业,商业网已经完成了铺设。现在只需将钱、孙、田三大粮商挤出本县粮食这一行,自己就能一跃成为钟离县举足轻重的豪强巨贾。
然而钱、孙、田三家数代人的苦心经营和积淀,凭什么输给你这点小聪明。
三大粮商手里拥有大量良田,仅靠地里出产的粮食便能牢牢占据钟离县粮食市场份额的近三成。只要粮田在手,现下的困境对他们而言都是暂时的,这三家完全可以凭借其深厚的家底轻松就能应付过去。就算歇业几个月对他们而言也是无关痛痒,毕竟店铺是他们自家的产业,无需给房东交租,一旦迎来夏粮上市,他们便能王者归来,届时钟离县粮食行业必将面临新一轮的生死厮杀。
粮食在这个年代根本不愁卖不出去,要想对付本身就有着巨大优势的钱、孙、田三家,除非他们地里再也生产不出粮食,真要跟他们恶性竞争,到头来大家都讨不到好。
朱成钧再一次感受到家族底蕴的厉害,这样的家族就算后几代子孙具都平凡庸碌,只要不出现败家子,要想仅靠单纯而又正当的竞争把他们打垮显然是不现实。
等等……败家子?个把时辰前遇到的那三个家伙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嘛。
正当竞争?不否认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的,但绝大多数时候的竞争都是各方综合力量的整体博弈。
钟离县的粮食市场随着自己旗下的裕泰粮行楔进去参与瓜分市场份额,内卷化愈见加剧,恶性竞争已不可避免,钱、孙、田三大粮商跟自己赤膊上阵的一战很快就会开始。想到方家砸自己店铺的卑劣行径,难保这三家不会效仿。虽说自己手下有义信门这一组织,但利用江湖组织搞欺行霸市,自己还拉不下这张脸来。
自从得知钱、孙、田三家那三个败家子,朱成钧更是坚决摒弃这一立竿见影的做法。要破除本县粮食市场的内卷化,那三个败家子就是利刃,自己又何须采用非常手段。
只能说,家有不肖子是这三家的不幸。
“嘎吱……”突然的开门声惊醒了陷入深度思考的朱成钧。
芮瑾萱如约而来,时辰一点都不带差的。
“你来啦。”朱成钧如梦方醒。
芮瑾萱走进书房,当看到被朱成钧弄得乱糟糟的书案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恨的是他竟把书房当账房,这个家空闲房间那么多难道缺你一个地方算账?真真气煞人。
朱成钧抻了个懒腰,丝毫不顾及芮瑾萱的感受,说道:“我今天累了,不想温书,你若没什么事做就抓紧时间将经书大义都梳理出来吧,州试眼看将至,我也要安排人排版刊印,错过这一黄金时期势必影响销量。”
芮瑾萱见朱成钧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每个字都满满的铜臭味,当即恼道:“钱什么时候不能赚!你既已知道州试将近,这段时间就不能都用来温书吗。”
“书中有黄金屋也有颜如玉,对此我从不否认,那也是金榜题名之后。但眼下就有金山银矿等着我去搬,为了搏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朝的功名而放弃到手的财富,孰轻孰重你会不知?”朱成钧嗤声道。
“大宋行将就木?你……休得胡言……在外头更不许乱说!”咒朝廷灭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朱成钧张口就来,芮瑾萱也是为之担心。
朱成钧讪讪一笑,道:“你忙,我先行回房安歇。”
“不许回房!你这段时间只能睡书房!”芮瑾萱几乎是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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