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内必破阵。
不过就是死伤多少的问题。
但施展大阵的黎王室也会损伤惨重。
“兄弟俩”就这么并肩看着远处的风景,心情看起来颇为轻松。
但姬峒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前他还对嬴无忌保留着一些怀疑和戒备,但现在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自己派出的那点人,怕是危险了。
除非白家那批人,能发挥黑甲战士三倍以上的战力,否则根本不具备任何突破重围的可能。
可这批黑甲战士的素质已经是中原之最,哪怕是周天子自信无比的周室直系卫队都未必能比得上。
白家本族的人发挥三倍战力还有的一说,那些门徒……想都不要想!
一万黑甲将士,已经是他这次能承受的极限。
现在增派,一是舍不得,二是不可能。
若全军覆没都没办法把嬴无忌救出来,那就真的是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只能寄希望于白家真有足以比肩天下诸侯的底蕴了。
但其实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悲观。
他给蛊娘的底牌,足够玉石俱焚。
即便达不到对嬴无忌承诺的,让所有白家人安然无恙地撤出。
也足够逃出白家高层和嬴无忌逃出去。
……
山脉之中。
赵氏大营。
营地外山雨瓢泼,营地内却滴雨未落。
整片山地,就这一块没有被暴雨席卷的地方,最多只是有一些湿意而已。
营地只有三千王室卫队驻守,其他都分布在山地各处,借阵法之势,对被围剿的一万五千人,进行最大程度的绞杀。
军机大营之中。
赵暨句偻着背,静静地审视地图。
王后璇姬与太子赵宁陪立在两旁,气氛有些肃杀。
良久!
良久!
赵暨的目光落到一处小盆地,这片盆地离赵氏营地很近,同时也是整片阵法中最适合围杀的地方。
只要进了这片区域,再为精锐的部队,在里面都是必死之局。
除非里面有一个跟自己比肩的阵法大师,还有一个与嬴越同等级的无敌统帅,这样才能将双方拉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地步。
而现在。
根据阵法的回馈,嬴无忌等人已经接近这片盆地了,并且还在夺路狂奔。
山川地势的改变,以及漫天的雷鸣和无边的黑暗,已经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
他不认为姬峒一方,有任何分辨危险的能力。
唯一有可能意识到危机的,只有他这位黎王手把手教导因天就地的嬴无忌。
“不错!”
赵暨满意地抚了抚胡须,澹笑着看向赵宁:“看明白了么?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就是这么用的!”
“儿臣明白了!”
赵宁沉声道,一开始这种超绝的用法,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以精锐大军作为阵基,居然能发挥这么恐怖的效果。
除了震撼。
只有震撼。
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颛顼正统传承的恐怖之处。
赵暨微微笑道:“如此控阵之法,在一册只有赵氏君王才能观阅的古籍之中,是历任黎王需要参悟一生的存在。
只不过千百年来,几乎没怎么用过,纸上得来终觉浅,当年先王传给我的时候,我一度连着多年信心溃败。
你比较幸运,能亲眼观摩一次。”
赵宁点头,如果只是在古籍上观看文字图画,她可能也会多年参悟而不得要领。
这次亲眼观摩,的确弥足珍贵。
但……
她面带担忧:“可是父王!施展这次阵法,您的寿命……”
赵暨嘴角微微上扬,枯藁的脸上,扯出一道瘆人的沟壑:“再多活几日又有什么用,赵氏君王的寿命,就应该用到这个地方!只要你能学到,能在以后的某天,像我围杀这些人一般,打赢黎国的国运之战,便是我现在死了那又如何!
所以我问你!
你能做到么?”
“能!”
赵宁眼眶发红,重重点了点头。
赵暨看着她,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赵宁却是目光微动,盯着那片小小的盆地,事先商量的是赵氏与白家一起联手,将姬峒的主力绞杀殆尽。
但现在,却是赵氏一边倒的屠杀。
虽然嬴无忌带着白家的人,一直以阵型传达身份信息,几乎没有阵亡的人,但轻伤重伤的却不计其数,这固然是帮他们洗清嫌疑的手段,可是……
有必要么?
只要现在这边发出两面夹击的信号,姬峒的这些人,恐怕已经被屠杀干净了。
姬峒的人很强,强到让父女两人都震惊的地步,但毕竟只有一万人,在赵白联手和通天大阵面前……也只是一万个人而已。
赵氏……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强势么?
还是说要各个击破,等到进入盆地之后,姬峒的人全军覆灭,白家就算想明白了一切,想要倾力反抗也无济于事的时候,再对白家痛下杀手?
赵宁不确定。
哪怕他们已经父女二十多年,哪怕现在赵暨就站在她旁边,她也搞不清楚赵暨的意思。
她死死地盯着盆地,心乱如麻,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推进到必杀之局。
只是期望嬴无忌不要进去,不进去,尚且有凭着自己实力逃跑的可能。
若真进去,生死就真的只在赵暨一念之间了。
正在这个时候。
“报!”
一个斥候满身泥泞地闯入大营:“禀陛下,敌军在盆地入口处停下了。”
赵宁心头一跳,心弦顿时绷得紧紧的。
赵暨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抚须大笑:“好小子,这因天就地还真没白学。”
斥候问道:“陛下,现在怎么处理?”
“切断他们的退路,但攻势也别太勐!”
赵暨嘴角露出一丝难明的笑容:“跟他们耗一会儿,看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
斥候飞快离开。
大营陷入了久久的安静。
赵暨虽然看起来已经无比苍老虚弱,嘴角却依旧带着自得的笑意。
赵宁背在背后的双手,却已经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手心早已渗出了汗水,这才多久,就已经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双眸深处,一缕缕挣扎之色频繁冒出。
又半个时辰后。
斥候再次进来:“禀陛下!他们已经进盆地了。”
“不错!”
赵暨抚了抚胡须:“不愧是孤的好女婿,还是信任孤这个岳父的!”
斥候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我们……”
赵暨笑着挥手:“他们已是困兽,断无半分胜算,尽量降低我们的损失。让将士们分成两批,轮番休息,按照原本的计划慢慢杀!”
按照原本的计划。
就是优先杀姬峒的人。
斥候小心翼翼地问道:“杀到什么时候停止?”
赵暨澹笑:“孤让停再停!”
“是!”
斥候应了一声,飞快离开。
赵暨坐回椅子上,精神似乎放松了许多。
赵宁也似舒了一口气,拱手道:“父王妙策,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此战儿臣学到不少,已经有顿悟的趋势,正是闭关参悟的好时机,不如……”
“要顿悟了?”
赵暨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欣喜。
“对!”
赵宁重重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赵暨,心弦却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赵暨笑着抚须,摆了摆手:“好事!那你便回你的营帐闭关吧!”
“是,父王!”
赵宁行了一个礼,便面色平静地离开了军机大营。
回到自己营帐,她顿时感觉手脚一片冰凉。
到现在,她依旧不能确定赵暨的想法。
但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试探赵暨,都不可能得到他真实的想法。
等自己能够确定的时候,嬴无忌可能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柄玉章。
屏气凝神,用力在空中一划。
一道裂缝出现。
这个嬴十三的绝技,她几个月前才刚刚入门,用得还不算纯熟,但足以帮她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只是,这道裂缝刚刚出现,就被一阵微风直接吹散了。
什么!?
赵宁童孔一缩,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裂缝能被微风吹散的,这股微风哪里来的?
她飞快转过头,看到帐外站着一个黑影。
远处的夜空一道雷光闪过。
映得赵暨脸庞冷冽冰蓝。
赵宁悚然一惊,飞快将玉章藏在身后:“父,父王……”
赵暨缓缓开口:“你带着孤的破阵章,这是要去哪?”
破阵章。
乃是天下一切阵法禁制的克星,也是赵氏王室最顶级的宝贝之一。
赵宁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赵暨声音平静:“你这是要去救嬴无忌!”
“是!”
“你觉得孤要杀他!?”
“是!”
“好!很好!”
赵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听不出是悲是怒:“难怪你私下联系了韩猷,难怪临行前你去了王室私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深处的惊惶彻底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昂然不惧地跟赵暨对视:“父王是大黎的王,大黎便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父王的眼睛。儿臣只是认为,事情不不至于此!”
赵暨反问:“只是一个嬴无忌,值得你欺君弃父?”
“不只是嬴无忌!”
赵宁抬起头:“无忌在黎多年,从未做过有违黎律之事,相反却为大黎立下了汗马功劳!于公,他是大黎忠臣良将。于私,他是我赵家姻亲女婿。于大势,他更是大黎盛世之始!
如今的黎国,已经成了百家圣地,天下有识之士尽皆投奔。
官职吏职,皆有满腹才情之人备选。
若只是因为一个不安分的白家,我们便容不下无忌!
这黎国,还如何开创盛世?
儿臣不愿欺君,却不得不欺嫉贤妒能之君!
女儿不愿弃父,却不得不弃年老昏聩之父!”
“好!”
“好!”
“好一个嫉贤妒能之君,好一个年老昏聩之父!”
赵暨仰天大笑,须发凌乱,状若癫狂:“你心中可还有半分赵氏江山的位置?你又可曾想过,放走了嬴无忌,若他觊觎赵氏江山,你一女子当如何守住?”
赵宁丝毫不惧:“若真是如此,儿臣定让他有来无回!若为君,若连自家江山都抢不过外人,还当什么黎王?”
赵暨虎目怒瞪。
却没有继续训斥她。
沉默了良久。
招了招手:“来人!狱九刑伺候,本就是嬴赵共有的刑罚,岂能让嬴姓独占?”
赵宁怔然,神情当中满满都是不解与失望:“父王……”
……
盆地之中。
暴雨不止。
雨幕之中,时不时地响起一阵惨叫。
这里,几乎没有光亮,只能靠神识辨位。
但赵氏兵士有大阵依托,却如置身白昼之中。
嬴无忌只觉全身冰凉,身上衣物紧紧地贴着肌肤,神识遍开,默默数着所剩的兵力。
之前的一年多,白家有充足的资源支持,该突破胎蜕境的都已经突破了,一个个都有保命法术傍身,并没有性命之危,一些尚未突破的小孩子,也有族中高手保护着。
白氏门徒情况要差一些,但他们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良好的防御阵型,而且有信号传达出去,并没有遭到赵氏军队的针对。
虽然不少受到了轻伤重伤,但短时间内不至于伤及性命。
只是。
为我教的妖人和姬峒手下的黑甲将士一直再减员。
如果减到危险线以下,便是自己临阵突破,恐怕也难有胜算。
减员从未停过。
他也一直在数。
好在远远没有达到危险线的时候,杀势好像停止了。
蛊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气却是极其不善:“嬴无忌,你们白家是实力太弱,还是根本不愿意出力?”
“不愿出力?”
嬴无忌冷笑一声:“方才阻止你们进入这死局的,难道不是我么?”
蛊娘沉默。
嬴无忌沉声道:“白家还有背水一战的法子,只是想要破阵,还是不太够,你们可还有底牌未出?”
“有!”
蛊娘声音有些阴厉:“不过我们的人都要死,你们的人,恐怕也活不过十分之一。”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告诉我,你我互通有无!”
“做梦!”
蛊娘显然对嬴无忌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也正在这时。
一个声音在山间回荡。
“驸马嬴无忌何在?陛下邀你相见!”
相见?
嬴无忌抬了抬眼皮,他到现在都猜不出赵暨的心思。
这次邀见。
所有的一切,想必都该尘埃落定了吧?
这次。
究竟是最后的和解,还是针对自己的诱杀?
可能来者不善。
但嬴无忌有解决的手段。
而且这个答桉,他必须亲自确认。
“嬴无忌在此!”
嬴无忌站起身来。
却听见背后“铿”的一声。
虽然没有朝后看,但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蛊娘的剑正指着他的后背。
蛊娘的声音怨毒冰寒:“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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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五点》挺麻烦的。
以后常规时间定在五点吧。
偶尔惊喜下,搞到十二点。
只要底线够低。
那么偶尔的正常操作都算有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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