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的怒吼响彻甲板： “杀啊，别客气！”</p>
只不过不能回头、不好后退，又不是缚手缚脚，都站着当什么看客？</p>
这是顾忌同袍之谊的时候吗？</p>
众人只是一时无措，被他当头棒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咬了咬牙，纷纷对被附身的伙伴举起刀斧。</p>
这种时候自己的小命最要紧，袍泽之谊只好排到后面去。</p>
不一会儿，傀儡尽数被杀，附进去的三尸虫还没捂热身体就被挤了出来。</p>
此时核桃舟已过城门，穿行在高低起伏的旧城废墟当中，也穿行在斑驳的光影里头。</p>
有些三尸虫成功钻回阴影里了，但最后几条三尸虫被迫出来时，正曝露在阳光底下。</p>
被强光一照，这些虚影顿时就散了，什么也没留下。</p>
没有皮囊保护，太阳真火就是它们的克星。</p>
附城不大，建筑也不多，核桃舟很快就远离所有城墙，重新游走在沙丘之中。</p>
有阳光庇护，大伙儿都在喘着粗气，可以自由转头了。</p>
年松玉的声音从另一条船上传来，提醒所有部曲： “抛掉尸首，减轻重量！我们要加速了。”</p>
天要黑了，他们得尽快赶路。</p>
横尸甲板上的，都曾是并肩而战的好伙伴。活人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搜集尸体上的食水武器。</p>
物资很珍贵，不能浪费。</p>
贺淳华的亲卫死不瞑目，贺灵川走了回去，将他双眼合上。</p>
贺淳华叹了口气： “他叫赵少刚，跟着了，替我办过很多事。”</p>
“我知道，我记得。”贺灵川抿着嘴，掏出赵少刚身上最后一袋馕饼，最后一壶清水，还有一支做工普通的银钗子。</p>
这人是他亲手杀的。</p>
“这支钗子是……”贺淳华正要睹物思人，却被贺灵川打断， “人死如灯灭，多说无益。他家人会有优厚抚恤。”</p>
每个活人身后都有一段故事，可那又如何？他们赚的本来就是买命钱。</p>
贺淳华住口，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说得对。”</p>
此时此刻，自我煽情无益。</p>
他亮出左手抓着的断梳： “我一直以为梳子上的怨气能逼退这些鬼东西，看来，没什么用。”</p>
这把梳子是所有麻烦的起源，结果在沙漠里好像一无是处。</p>
贺淳华很失望。</p>
贺灵川心虚地看了一眼： “或许用法不得当？”挂在脖上的神骨项链也是 “信物”，说不定是最重要的一件，但这事没第二人知道。</p>
话说回来，这个链坠子一直没展现出奇特的用处，是触发条件不足？</p>
他将尸首推下船，下方好像是个很大的池子，边缘用黑石砌成，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水了。</p>
沙葬一直都是黑水城和盘龙沙漠的传统。</p>
听着尸首坠地的扑噜声，再看臂上的血渍——这是方才杀人、搜尸时不小心沾上的——他心头有些堵。</p>
严格说来，这是他变成贺灵川之后头一回杀人，还是手刃老爹的亲兵。</p>
他认得赵少刚，聊过天，说过笑。</p>
方才事态紧急不容迟疑，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贺灵川心有慽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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