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基猛然清醒过来,不等他说话,陆文景抢着道了句:
“焦大人,请恕在下不送。”
焦黄中死死盯着陆家大少,重重点了点头后,长袖一甩,转身走向客堂外,脚步看上去有些凌乱,而那仆从弯腰死死跟着,像极了一条被主人暴打后的家犬。
陆贞基咽了一口唾沫,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这一回,咱们陆家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大难临头?老爹这话怎说的?”陆文景说话的语气不慌不忙。
“你还问我怎么了?焦阁老的公子来陆府和咱们商量合作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跟九千岁通了气的,即便不答应,也得做做样子啊,你倒好,直接指着人家鼻子骂,那姓焦的能饶过咱?”
陆贞基的胡子气得吹起,真想把儿子的脑袋瓜子凿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饶过一时,饶不过一世。焦家背后是那老太监刘瑾,他对上操弄朝堂,对下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是迟早要遭到清算的,咱们没必要跟他绑在一起。”
“唉...爹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但刘公公在朝中权势滔天,让谁死谁就得死,咱们都是小民,能斗得过人家?都说时势造英雄,当下这节骨眼上,谁逞英雄,谁就得赔上小命!”
陆文景听出老爹话语中深深的不安,于是安慰道:
“爹你也用不着这么杞人忧天,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陆家的产业被阉党看上,要动刀子是迟早的事,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如趁早摊牌,还能看清楚谁是敌,谁是友...”
“你的意思是?”陆贞基听出儿子话中有话,赶紧问道。
“刘公公和焦家在陆府吃了瘪,绝不肯轻易放弃这块临到嘴边的肥肉,短时间不会动咱们。儿子猜得不错的话,焦黄中下一步的打算,肯定是要联合京师的其他商贾孤立我们,而且,还会使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敲打我们。”
“你是说,他们要对咱们在京师的商铺下手?”陆贞基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陆文景点点头:
“接下来这几天,老爹除了要盯紧各家商铺,还要注意同行的活动,一旦出现抱团的迹象,那就表明焦家要动手了。”
听此,陆贞基像是第一次认识儿子似的,心里头不由得生出些奇异之感。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富有心机了?
“你说的在理,我马上让人昼夜不离地盯着咱家的铺子...”陆贞基想了想道,“至于同行那边,咱陆家可是创立晋帮的三家之一,量他们也不敢落井下石吧?”
陆文景白了一眼:
“你连咱家的下人都管不住,任由他们乱说话,还能管得了别人的生意?”
陆贞基脸一红,正巧刘嗣提着从库房拿来的狮峰龙井赶到,见着两人一弯腰:
“老爷,您要的狮峰龙井...”
“不用了,人都已经走远了。”
“这么快就?”
“没关系,把茶收好,另外,叫昨晚跟我入东院的那几个家丁进来,我要好好教导他们一番。”
陆贞基神色冰冷道。
“爹,您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陆文景突然有了个主意。
“...嗯,趁这次机会,让你多参与一下陆家的家事也好。老刘,你跟着少爷行事,千万别搞出人命,记住了啊。”
“老奴明白,请老爷放心。”
陆贞基轻轻颔首,看向儿子:
“我在外头还有事要办,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刘叔。”
“知道了,老爹请慢走...”
陆文景成熟稳重的样子,和之前大相径庭,陆贞基被他这种处事不惊的态度感染,也没了先前那般惊慌,不由得心生几分安慰。
看来这儿媳妇还真是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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