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景和管家刘嗣下到茗春楼二层,却不见杨慎的影子,于是找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
正巧透过窗,望到焦黄中和一众翰林官哄笑着出了茶楼,一路向西去了。
刘嗣叫来茶倌吩咐上茶后,神色有些不屑道:
“少爷,那姓焦的一定是去吃花酒了,附近有不少私人乐坊,都是些官老爷们找乐子的好地方。”
陆文景问:
“吃花酒?大明律不是限制官职人员出入那种场所么?”
“青楼和教坊司当然不行,可乐坊就不同了,明面上是歌舞场所,正当营生,只要和官府打通了关系,就不会查到他们头上...”
“原来如此,说白了,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少爷所言极是。”刘嗣点点头,“只要前去享乐的官老爷们不夜宿那里,就拿不到他们什么把柄。”
陆文景笑着摇头: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过正好证明了大明律确有漏洞之处。”
听此,刘嗣脸都变绿了。
“大明律是太祖亲自参与修订的国法,少爷不可随意议论,小心引火上身...”
“嗯,咱们不谈国事。”陆文景环顾左右,舒了口气,“话说那个杨大才子可算走了,少爷我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杨举人在京师名气很大,少爷为何不与他结识一番?”
“正因为名气很大,才更不应该接受他的招揽。当下朝局变幻莫测,陆家没有靠山,又手握大明的几条财富命脉,委身于任何一方都会是灭顶之灾。”
刘嗣听得一知半解,觉得少爷所言似乎极有道理,但是有哪些道理,他却说不上来,只能点头称是。
其实道理很简单。
陆家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养了一头奶量很充足的奶牛,以前是产了奶,分给大家一起喝,现在是来了几个恶霸,想要把这头奶牛抢走,独享奶源。
幸好,这几个恶霸彼此不对付,相互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还不知道怎么养这头奶牛,于是都想到说服陆家,一起“合作”。
陆家只要选择了其中一个恶霸作为合作的对象,那么,另外几个恶霸一定会记恨在心,找机会报复。
到了生死关头,陆家依附的恶霸肯定不会为了他伤筋动骨,因为两者之间维系的关系只有金钱利益而已。
那么,陆家的下场很有可能是被其它恶霸打死,然后,奶牛更换了饲养员,照样该吃草吃草,该产奶产奶,剩下的就是恶霸之间的新一轮奶源之争了。
所以,在陆文景看来,陆家当前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投靠任何一个恶霸,招致不必须的仇恨。
最好的方案,就是静观其变,待尘埃落定,择大势而沽。
这时,茶倌正好来上茶,刘嗣为少爷倒满茶杯,敬佩道:
“老奴跟着老爷二十多年,自认有些见识,如今看来,却不及少爷万分之一啊...”
“刘叔不要恭维我了,其实我最佩服的,就是刘叔这种隐在俗世的武林高手。”
刘嗣笑着摇头,“什么武林高手,老奴当年被仇家逼得走投无路,亏得老爷出面收留,才躲过一难。身上有功夫又能怎么样,这世上有的是人,说句话就能要了咱的命。”
陆文景听出些兴致,问:
“那...当初想要刘叔命的人,是哪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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