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夜十一水下庇护,董秀之简直紧张到了极点,憋气憋在水下,一旦没了在池中夜十一的掩护,她在温池里稍有动静,便能引起外间永安帝的注意,倘永安帝打发走夜十一,永安帝却不走,而是走进这温池,那她无疑是瓮中的那只鳖。
趁着夜十一还在里间温池上穿戴衣物,她小心翼翼地自水下观察,见隔开里外间的座屏纱幔皆没有动静,她悄悄将脸仰出水面,换气的同时,也使了个眼神儿给夜十一,见夜十一看向她,她没发出声音,只以口形无声地说着话,表达她的担忧。
夜十一看明白了董秀之的口形,想着董秀之一冷静下来应对,果然是不笨的,连她皇帝舅舅最后可能会撵走她自已走入温池来的可能也想到了,她抿唇浅笑,以口形无声回道:放心!
真到这个地步,她会比董秀之更紧张。
一旦失败,她自设局毁游左俩副将开始的心血便尽毁,不管那是噩梦,还是她真的已活过一遭,既然她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且知倘自已放任四豪门夺嫡,只做一人的妻,而什么都不管,将会在继她母亲后成为下一个无知死去的牺牲品,她便不可能会再放任自已悠闲过活,最后死于难产。
每夜梦回,每当她认真地回想噩梦中的种种,想到她同早薨的她母亲一样身怀慢性夺命毒素,那她与莫息的儿子在她腹中怀胎十月,莫非就真的无半点影响,在她亡故之后,她儿子能否活下来,倘有幸活下来,她儿子又是否能健康成长……
等等。
她有太多的疑问,有太多的担忧,有太多的纠心,她无法释怀,倾尽今生之力,纵让她落个粉身碎骨,她也必取谢皇后性命!
慢悠悠地走出温池,到外间便见永安帝笑意吟吟地瞧她,见夜十一随意挽起的长发还半滴着水,他转头便吩咐:
“让外面的小丫头进来。”
文总管得令,应了声诺,便轻声让杨芸钗进华音阁。
杨芸钗早在阁门外站得脊背僵直,既盼着能进去同夜十一会首,又盼着能不进去,终归她不如夜十一,倘在永安帝圣驾前稍有个不慎,她这条苦苦拼搏保下的小命必然休矣。
夜十一行礼喊了声皇帝舅舅后,便顺着永安帝的指座坐到他所坐的浮雕龙纹太师椅的右座去,中间只隔着一张横面并不宽的桌几,堪堪放下两个茶碗有余。
永安帝居左座,端正庄重,夜十一居右座,正襟危坐。
踏入华音阁的杨芸钗首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赶紧跪下磕头行礼,永安帝让她平身,她起身后,他问道:
“你是前浙江嘉兴杨知府之女?”
在殿中路上,杨芸钗追赶夜十一步伐时,没想没赶上,也没遇到莫九主仆,反遇上永安帝,当时她心跳得快出嗓子眼,思个几息后,知再怎么躲也躲不了,索性就地跪下去请罪,幸在永安帝也没说什么,只瞥了眼便让文总管上前同她说,让她跟在后面,就这样一路跟到华音阁外,阁里的情况她听不到看不到,只知文总管让她候着,她是半点儿不敢违地安生站着,站得全身快要僵硬支撑不住之际,阁里便传出永安帝低沉的声音,她心跳个不停,她知道永安帝口中的小丫头就是她,果听文总管低声同她说话,让她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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