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浓,再过不久,便是黎明时分,花伯父亲届时也要入土为安了。此时打锣之人,无非是想以此千年凄惨至极之锣声提醒,该走出自己的屋子,为老人家送行了矣。
听到这锣声,少秋亦不能不有所感动,怆然于夜色之中,此时肃然起敬,而觉得送走这老人家亦是相当严肃之事,断不能有丝毫之马虎,更不敢对之心存亵玩不敬之意。锣声中,长河涛涛东去,亦如呜咽,甚似舍不得此老人家,此时回想着老人家平生之种种,一时天地尚且为之变色,而这天空更是无端下起雨,有如哭泣。
少秋不敢不去帮忙了,而按照荒村的规矩,作为亲人是不能去抬这丧的,不然的话,后果如何,这只有天知道。反正人们是这么以为的,作为荒村之人,少秋能不遵守这千年不变的规矩吗,自然是不可以的。
但是,说少秋是这小花的亲人,这似乎又有些勉强,自己与之并无名分,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可以道里计。这不去抬丧的话,一时似乎也说不过去,让人知道,以为少秋纯属自作多情,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却要以亲人自居,说出去,成何体统?
可是,真的要去抬丧了,这让小花又要如何是好呢,此举不是彻底使她对自己死心了吗,而以前所有的种种努力亦全算是付诸东流化为乌有了矣。少秋舍得如此吗?
不舍得呀,却也是无奈,此时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小花家挪去,本来是想去为老人家送送行的,可是又不便于去抬这老人家,不然的话,使小花对自己死了心的话,自己于心何忍呢?而没了小花,自己之存在又将有何意义之可言呢?
走至花伯屋子时,花伯正给人们分发烟抽,本来对少秋亦当要发些烟的,可是不知为何,看了看少秋,这便又不发烟了。如此举动使少秋相当尴尬,这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吗,可是转念一想,莫非花伯之如此行事自有自己的深意?
〵见花伯没有给少秋发烟,这便算是承认了少秋与自己之间的事情,小花一时脸上挂着笑容了,可是想了想爷爷之不幸去世,又泪如雨下了矣。见小花如此,少秋这便逃了,断不可去抬丧了,不然的话,岂不等于是把自己的爱情自杀了吗?
没逃出多远,少秋便被人们抓住了,此乃众事,岂容躲清闲?没有办法,少秋只好跟着人们一起,为这小花的爷爷送行了。
出丧这天,天上下着小雨,路面之上更是湿滑一片,人要是不小心踩在上面,如果不是身手矫健之辈,这不知要摔倒多少次。锣声不断地回响在天空,这锣声似乎是从遥远的千年之前传来的,闻之令人怆然,此时什么事情也不如此事之庄严。而这抬丧之人更是谁也没有说话,唯小花轻轻地哭泣着,而这天空的小雨随风飞舞,不少纸钱散落,人生之至不幸,莫过此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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