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院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甘教授你好,我姓吴,吴长安。”
“不认识,不见。”
“甘教授,我们见过,十多年前在甘家庄福平饭庄,我就是当年那位刑警队长吴长安。”
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拄拐老人站在门内,满头银发齐整梳向脑后,戴着一副老花镜,镜片里边已显浑浊的双眼努力睁大,微驼的背也在这一刻努力挺直。
老人似乎要让每一位来客都知道,我活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老夫孙儿回来了?”
不知道经历多少次失望,当老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满含希望。
吴长安注视着这位坚强的老人,鼻子发酸。
十多年前,这位老人失去二儿子儿媳,孙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挺过来了;大儿媳妇想要二儿子留下的福平饭庄,被这位老人举着拐杖赶走,连带着也把大儿子赶跑,他同样挺过来;没两年,老伴悲伤过度去世,他依旧挺了过来。
吴长安听老人说过一句话:老夫不能死,要等我孙儿回来。
这是一位已入古稀却坚强得让人敬畏的老人!
此刻老人发问,吴长安重重点了点头,“您孙儿甘一凡回来了。”
老人仰面栽倒。
……
……
救护车在市区奔驰。
甘家保驾车停在院门口,吴恒和甘一凡走出来。
“我还有个爷爷?”
“有。”
“他生病了?”
“嗯。”
甘一凡说:“等我一下。”跑回房间拿了竹筒上车。
老路虎快速驶过笑笑饭庄门口,刚走出饭店的陈桂芳认出是甘家保的车,她从没见过甘家保开快车,不由感到奇怪。
不过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想,回头看了眼,那辆认不出牌子的车已经开走了,遂对身旁女儿说:“笑笑,该说的话妈都对你说了,我也没有其他想法,只希望你爸能在有生之年出来,就算死也要死在外头,你明白吗?”
甘晓晓眼圈红红的,显然之前哭过,她点点头,“明天送我同学离开,我就带一凡去派出所取正式身份证,把要办的手续都办好,后天带他去甘大找他爷爷……甘教授自己一个人住,我也不敢去看他,正好让一凡去陪陪他。”
“这么做就对了,是咱家对不起人家,你爸造的孽我们来还,只要甘教授愿意见你,你爸就有出来的一天。”
母女俩边说边走,来到甘一凡家门前叫门,没人应答。
陈桂芳感到奇怪,联想之前甘家保开车经过,遂拨通甘家保电话,电话没接,陈桂芳又拨通甘一凡电话,依旧没人接。
“楼里好像有电话铃声。”甘晓晓侧耳倾听,“他不接?”
陈桂芳摇摇头,“我的电话他会接,不过他经常上山电话打不通,估计这次是出去了,电话落家里。”
“上山?”
“不是,可能是你家保叔带他去了哪里……”陈桂芳想了想,“不急在这一时,等他回来再说。”
市中心医院,急救室外。
吴长安正在和几位闻讯赶过来的老教授说话,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几位校职工赶过来,其中就有甘大校长。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五六个老老少少赶来,他们正是甘教授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以及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
大儿子甘常书五十多岁年纪,和甘教授挂相,也是高高瘦瘦,不过却不像他名字那样带着书卷气,一副商务精英人士打扮,脸有点发红,也不知是跑的还是喝了酒。
〵大儿媳妇李香玉个头不高,微胖,穿金戴玉,手腕一块售价六七万的卡地亚腕表,牵着十来岁穿着全是大牌子的孙女气喘吁吁。
长孙估计随妈,个头也不高,白白胖胖,他老婆个头倒是高挑,也是一身大品牌服饰,手腕相同戴着一块卡地亚女表,将鬓角卷曲发丝勾到耳后,那块得值十来万的女表格外醒目。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我公公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晕倒?还要进急救病房?你们学校怎么回事?我公公一辈子教书育人,德高望重,他要住在校园,我们觉得有你们照顾也能放心,怎么就会出这等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给我说说……”
“甘教授还在急救,我们都在想办法。你先别急,医生刚才说了,老教授只是情绪激动导致休克,没有那么严重。”
李香玉咄咄逼人,“我知道你,甘大后勤主管,就是你对我们说会照顾好我公公。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就这样照顾我公公?又是谁去气我公公,让他老人家生气晕倒?”
后勤主管心里鄙夷,自家老人不照顾,净想占便宜,把老人丢在学校不管不问,现在却来找学校的事,不过看在老教授面子上,忍着气说:“没人气他,是好事。”
“好事?”李香玉满脸嘲笑,“十多年来,我们家还有好事?莫不是找到我那可怜的大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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