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嬴抱月却没有这个意识。
这是因为,她知道她不是唯一吗?
嬴珣怔怔望着不远处和姬嘉树李稷争执的嬴抱月。
在这山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天,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嬴抱月也不例外,嬴珣甚至在她眼角看见了红红的泪痕。
她哭了?
应该没有。
嬴珣的目光有些恍惚,上辈子他认识的她,宁肯流血也不流泪。
他幼年记忆里只有自己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求她不要走的画面,却没有见过她的眼泪。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哭,他对她恶言相向的时候她没有哭。
但这辈子,在亡者林里再一次见到他的父亲的时候,她哭了。
嬴珣心脏跳动变得快速起来,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
有的时候他也会分不清。
嬴晗日的亲妹妹,在南楚他不惜和老臣对抗也想保护的堂妹嬴抱月,和上辈子他怀有复杂情感的少司命,到底哪一个才是她?
她这辈子和上辈子,到底有变化,还是没有变化?
他到底该如何对待她?
嬴珣不明白,但他知道,从在东吴知道嬴抱月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嬴珣定定注视着嬴抱月的背影。
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她了?
从东吴出来后,他就一直在躲避和她见面。
在南楚的时候,只要她在,他的目光就无法从她身上离开。他们曾经在南楚的深山中形影不离,她帮他获得了无数次他从未想过能得到的胜利。
但在离开东吴后,他们却分道扬镳,除了在北魏嬴抱月来找过他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过她。
他一直逃到了现在。
想起在青鸾峰看到的幻境,无尽的羞耻和自我厌恶从嬴珣心底泛起。他闭了闭眼睛,看着激烈争执的三人,他刚想打个圆场,但不等他开口,嬴抱月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抵到了李稷戴着面具的额头上。
面具冰冷,少女的手指纤细,和粗糙的青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李稷却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直着身子僵在原地。
“可以了,”嬴抱月的声音恢复平静,“我们争不出来什么。”
她注视着李稷的眼睛,又回头看了一眼姬嘉树,轻声道,“我意已决,不要阻止我。”
李稷和姬嘉树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透过陈子寒的风法听见这句话的慕容飞澜坐在火堆边不禁苦笑起来。
一旦嬴抱月用这种口气说话,就没人能阻止的了她。
尤其是越喜欢她的男人,就越做不到。
连当初那位名满天下以理智谨慎著称的皇长子都做不到的事,年纪尚轻的姬嘉树和李稷更不可能做到。
慕容飞澜想起他曾调查到的往事,永夜长城战事凶险,嬴苏当初并不想放林抱月去镇守边关,私底下其实偷偷做过很多安排。
但嬴抱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一句,“让我去吧。”
嬴苏就撤除了他精心安排的所有手段。
换成他自己不辞辛苦,有事没事就往永夜长城跑。
慕容飞澜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并不懂男女之事。直到意识到嬴苏来得有些过于频繁时,他隐隐察觉到皇长子心中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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