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熌
嬴抱月心情愈发复杂。
此人的中原话的确十分磕磕绊绊,听起来有些费劲。都说乡音难改,如果她没有猜错,此人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一个人孤身呆在这个地方,导致他渐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十八年,一个人孤身呆在此地,连乡音都变得不利索,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眼睛的颜色。
“您……”
嬴抱月不禁问道,“前辈,您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您的家乡原本在何处?”
“你这丫头,倒是不认生。”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用他那磕磕绊绊的中原话道,“你还有别的事应该先交代吧?”
嬴抱月怔了怔,反应了过来。
“请问,您是这个帐篷的主人吗?”
男人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嬴抱月掀开身上盖着的被褥,躬身恭敬地向眼前人一礼。
虽然将她捡回来的是慕容恒,但到底是用了人家的地方,她趴在羊皮上轻声道,“晚辈谢前辈救命之恩。”
“救你回来的是阿恒,”男人灌了口酒,盯住嬴抱月的眼睛,“他说你是他的朋友,此事为真?”
嬴抱月莫名有种被鹰隼盯上的感觉,硬着头皮道,“算是。”
“算是啊,”男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嬴抱月犹豫了片刻,“嬴……抱月。”
男人提着酒囊的手顿了顿。
以前秦公主这具身体的年纪,这个男人到西戎的时候她都还没出生,嬴抱月猜这个人应该不认识她原本的身份。
但嬴氏这个姓氏,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你这个身份,还是别胡乱说自己的名字比较好,”男人重新提起酒囊,淡淡开口,“如果你不想死地太快的话。”
嬴抱月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之前有短暂的怔愣,但他脸上却并没有太惊讶。
这个人,果然没有他外表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我听阿恒说,您是山鬼大人的朋友,”嬴抱月轻声道,“我相信山鬼大人的眼光。”
“山鬼?”
男人眼神锐利地扫过来,“这怕不是慕容恒和你说的吧?”
慕容恒根本不可能指名道姓地说救他的那个人是谁。
嬴抱月垂下视线,“他没明说,是我猜的。”
男人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这人这双眼睛实在太厉害,明明从他身上察觉不到高深的境界,但目光扫过来时却让嬴抱月有难以招架之感。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前辈,您还未告诉我您的名姓。”
男人定定望着她,嘴里吐出两个字,“贡嘎。”
嬴抱月目光一凝,贡嘎是西戎语里“羊倌”的意思,根本不是此人原本的名字。
“前辈,我想知道您原本的名字,”她凝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您的中原名字。”
男人沉默了下来,唇抿得紧紧。
下一刻他望向她的眼睛,淡淡开口。
“杜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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