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老者看着已经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仇世蕴,有些鄙夷的继续说道:“你们仇家,想有些作为,本无可厚非,想给子孙后代添些产业,老夫也能理解。不过你们处处扯上穆阳宗,却处处为穆阳宗招惹麻烦,也真是好笑。幸亏老夫此次星夜兼程,没有耽误,因此才早来了几日,不然还真的就让你们得手了。你们仇家还真是好胆量啊!”
老者的话彻底击溃了仇世蕴,心房咚咚的猛跳,几乎昏厥过去。
方景鹤此时顾不上仇世蕴的狼狈,那老者的话听到他的耳朵里也不好受。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也主持方家近百年了,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梁国之内,世袭大将军李家之中竟还有五灵宗的甲选玉牌?
为什么一直没有见李家有过甲选之事呢?
若早知此事,事情岂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说起来也算这李家倒霉,”
老者注意到方景鹤脸上的迷惑,又开口说道,像是专门为他解惑一般。
“李家一直人丁不兴旺,从今年往上推,李家已经连续错过四次甲选,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不行,而是每逢甲选之年李家就没有可以参加甲选的孩子,所以前几次的甲选使者就偷了懒,连来都没有来,却没想到这样竟让李家如此狼狈,我五灵宗看顾的家族竟让宵小之辈打上了主意。”
“原来如此。”方景鹤这才明白。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真正关心的,作为方家现任的族长,为阖族上下打算才是他的正经,先撇开这甲选之事,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甲选和这位从天而降的大能修士为方家谋利,才是他现在最操心的。
仇家在穆阳宗势大,就算投效过去,怕也是要继续受仇家的欺压。而且五灵宗竟在梁国有一块甲选玉牌,看来这五灵宗怕是早就有所谋划,方家若还是投效穆阳宗,到时候别说一个仇家就让方家难以招架,再得罪一个强大的宗门,那方家的日子可就别过了。
方景鹤飞速的在脑中转着主意,种种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咬紧牙关打定了主意。
他又膝行几步来到老者的案前,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得取出一卷竹简双手置于书案之上,就退回来伏身叩拜道。
“前辈,晚辈方景鹤乃是方家现任的族长,也是晚辈无能,让方家家道败落,人才凋零,被欺凌至此,已经无力守护祖先基业传承。晚辈斗胆将族中至宝献与前辈,方家阖族上下愿从此投效五灵宗,不!投效前辈,还望前辈收纳庇佑!”
说完,这方景鹤就重重的把头不停的磕在地上,也不用法术护体,只用肉脑袋不停的砸地面石板,很快额头就青红一片渗出血来。
汤老者还没动作,一边的仇世蕴闻听此言却突然大惊失色的抬起头来。
他目光闪烁的看了正叩头不止的方景鹤一样,又盯着老者案子上的那竹简看。那竹简,就是方景鹤口中的方家至宝,也正是仇家日思夜想,千方百计所要谋夺之物,没想到就近在眼前。
终于仇世蕴还是忍不住急急的开口阻止。
“前辈不可!晚辈知道五灵宗乃是修行大宗,可是前辈莫要忘了我仇家与方家世代不睦,正是之前两家比斗,方家落败才将这洛景城输给我仇家。仇家虽然微不足道,但我族中多人都在穆阳宗内,此地又是穆阳宗的地界,并非五灵宗所属,前辈若是真的收纳了这方家,岂不是不以规矩行事,给前辈,给五灵宗徒增烦恼吗?晚辈斗胆,还请前辈再三斟酌。”
说完,仇世蕴也一个头就重重的磕在地上。
老者没有理会他,继续叼着烟袋吞云吐雾,那竹简却飘飘而起到了老者眼前悬浮,待老者瞟了一眼后,便又飞回方景鹤面前。
仇世蕴看得心中一喜,方景鹤却是刹那间脸色灰白。
哪知那老者的话又响了起来:“太小看我五灵宗了,投效我五灵宗的世家大族不计其数,你以为我五灵宗是为了谋夺人家传承之物才接纳的那些世家吗?”
一番话说的方景鹤心里又火热起来。
顿了一顿之后,烟雾中的老者又慢慢继续,这次是对针对仇世蕴。
“你们两家修士间的比斗,方家的确败了,但是依照规矩,你晋国的军队一直未能将这洛景城攻下来,至少老夫进城之时仍是如此,所以这里还不算你仇家的,老夫脚下的仍是梁国土地,仍为方家所有。你仇家依附穆阳宗,晋国的确是穆阳宗的属地。方家却未曾依附穆阳宗,所以梁国并非穆阳宗所属之地,老夫在梁国的土地上做点儿什么,比如收纳一个方家,好像还不用看穆阳宗的脸色吧?”
“至于你仇家与方家之间的那点子恩怨,在老夫眼里一文不值!你好好想想,梁国之内为什么会有我五灵宗的甲选玉牌在,想不明白的话,你凭什么替你那小小的家族在外行走?竟然还敢跟老夫提这规矩二字,那好,既然你懂规矩,那老夫问你,你那城外军中的主帅,中箭之后死而复生,你告诉老夫,这是什么规矩?”
这一番话却先将方景鹤激怒了,忍不住扭脸怒骂:“你这匹夫,怎敢如此作为?当真欺人太甚!”
老者站起身来,在厅中踱了两步,对着伏在地上的仇世蕴继续开口说道:
“仇家终会因为你的作为招致事端的,不过你放心,老夫不会对你如何,且待将来吧,若真有那一天,可不是你一个仇家能够担当的,不过现在说这些还都太早。也罢,现在既然你在这里,就代表仇家,今日给老夫做个见证。”
说罢,汤老者看向重新一脸希冀之色的方景鹤。
“你那族中宝物,老夫留着无用,你们方家还是自己传承下去吧。一代人中没有出色的,以后或许就有了,急不来的。”
“你要投效五灵宗之事,老夫做不得主,返回宗门后要禀告宗门管事的长老们由他们定夺。不过你要投效老夫一事,老夫却是可以做主,你听好了,老夫姓汤,出身静海汤家,虽然老夫身在五灵宗,族中事务却也能做一些主。此物收好,很快,我汤家之人就会来这里寻你,你凭此信物可以与我汤家之人商谈两家盟约之事,如此可好?”
说罢汤老者一抬手,将一个小小玉佩递给方景鹤。
那方景鹤双手紧紧抓着玉佩,激动得已是涕泪横流,修行之人哪个不知道静海汤家的大名,能与此实力雄厚的大家族结盟,便是不依附五灵宗也能保得自家无事,于是颤着声音说道:“全凭前辈吩咐便是。”
汤姓老者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已经面色彻底灰败的仇世蕴,说道:
“让你听得更明白些,也好出去与他人言讲今日之事,老夫身在五灵宗水云谷,姓汤,五灵宗内姓汤的并不多,你那个族叔的师父说不定就知道,就算不知也可以打听打听。老夫在五灵宗也是个有名的小心眼,穆阳宗内知道我名声的也不在少数。”
又踱了两步后,继续说道:
“至于这里的事情嘛,老夫不插手,毕竟表面上还不能让穆阳宗里那些小心眼们太难看,不管真的假的,反正摆在台面上的都是规矩,那老夫就不能坏了规矩。甲选结束,老夫立刻离开,留你们在这里继续折腾。”
那仇世蕴哪里敢有话说。
见此情景,汤姓老者说道:“既然如此,正主就要到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两人退出后,各自虽然心中有千般计较,却一时无语,互相瞪视一番,便各自拂袖转身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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