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膳之后,李简在自己的住处略略的休息了片刻,便又出门向自己惯常修行之处走去。
那日将那前来挑衅的严柏痛打了一次之后,李简便察觉这些坏小子便很少在自己眼前出现了,不知道那些家伙是不是在背后又在谋划什么。他断定此事不会这么简单的过去,不过他倒并不在意,若再来招惹他就再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也就是了。
在半山处的亭子中盘坐好,看了看眼前那片绿树掩映的景色,李简心思便沉静下来,正待要闭目开始修行之时,便听到自己所来的山路上传来了脚步声,细听之下能分辨出是一个人,脚步平和沉稳,李简只当是一个也想到此地修行的谷中弟子,所以他并不太在意,不过仍然打算先看看来人是谁。
随着那脚步的临近,钱潮的身形出现在不远处,似乎一眼便看到了李简,远远的便招呼了一声:“李兄”,然后便径直的向李简走来。
李简有些意外,没想到来的是钱潮,而且这钱潮看上去专门冲着自己来的。在这幼鸣谷内,李简本不欲与他人有过多来往,依着他的性子,自己一个人安静的修行也就是了。这谷中众人打交道最多的还是那些前来找麻烦的世家子弟,让他厌恶不已,就是眼前这个钱潮他也是没有几分好印象。不过那日严柏找上门时,这钱潮毕竟向自己示警,不管他出于何意,对自己都还算是好心,且先看看这钱潮的来意如何吧。想到这里李简便在亭子之中站起身等那钱潮。
钱潮走近之后,四下里稍作打量,便想李简一拱手说道:“没想到李兄寻得这修行之处风景倒是雅致得很。”
李简淡笑着还礼,也说道:“雅致倒谈不上,我只是喜欢这里比较安静罢了,在下性格较为孤僻,不喜聒噪,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
钱潮听了笑了笑,李简这话何意他岂能听不出来?不过今日就为这李简而来,所以听了也不在意,反而问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李兄,能否坐下说话?”
“请”李简听了便请那钱潮在亭中坐下。
待钱潮坐下,李简先开口道:“钱兄弟,那天多谢你刚才向在下提醒,在下才有所准备,没有吃亏。”
“李兄说笑了,以你的身手,别说和你交手的是一个人,就算当时外面那些小子一齐上,也只能是自讨苦吃而已,实不相瞒,当时我也在附近观战,李兄的身手真是让人敬佩不已。嗯,在李兄面前,我也不遮掩,那日就算我不给李兄示警,李兄也不会吃亏,之所以给李兄提个醒,无非是顺水推舟,是在下有心示好李兄而已。”
钱潮这番话说得倒是十分的直白坦率,让那李简倒有些意外,他看着钱潮问道:“哦,钱兄弟为何这样说呀?”
“李兄,我这次来还是有几件事要和你谈一谈,不过第一件事却仍是给李兄你提个醒,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还请李兄要加起几分小心来。”
李简听完,看了看钱潮的神色,发现钱潮面色十分的郑重,便好奇的问道:“钱兄弟,这次又是什么事?”
“那天潜入李兄房内的那个人叫严柏,李兄应该是知道的吧?”钱潮说。
“嗯,他自称是左川严家之子严柏。”
“对,左川严家,在这谷中严家一共来了两个人,是亲哥俩,哥哥叫严松,弟弟就是严柏。”
“哦?他还有个哥哥?钱兄弟的意思是他的哥哥定然会报复我,对吗?”
“岂止报复这么简单,李兄,在下并非世家出身的,但这世家之间的事情也能打听到一些。那严松、严柏还在严家之时便是桀骜不驯、心狠手辣的性子,因为担心他们的一个堂弟会影响二人在族中的地位,那严松、严柏竟设下毒计,几乎将他们的这个堂弟害死。李兄,他们至亲骨肉尚且如此,何况他人呢?严柏那天一来是被你打伤、二来嘛当着自己那么多的手下之人被你击败,让他颜面扫地,他定然会深深记恨于你,他的哥哥严松估计也会对你不利的。”
李简听了,点了点头,这些世家之间的事情他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想到严松、严柏兄弟二人竟是如此的恶毒之人,看来倒是要加上几分小心了。
未等李简开口,钱潮又继续说道:“他们报复李兄,若是还同往常一般直接找上你李兄倒也无妨,怕就怕这鬼蜮伎俩令人防不胜防,那些修行世家有什么阴损的招数,恐怕是我们想都想不到的,所以特来提醒李兄,一定要多加上几分小心才好。”
李简听到这里,便坐直了向钱潮拱手行礼说道:“多谢钱兄弟提醒,在下记住了。”
钱潮见了还礼笑道:“好了,这第一件事说完了,还有第二件事也要和李兄谈一谈。”
“钱兄弟请讲。”
“李兄,方才说过,我的出身乃是世间平民,能来这幼鸣谷也是通过甲选而来的,不是什么修行世家出身。据我看来李兄也不是出身世家的,我估计我们来历都差不多,不过我家在当地是文官,我看李兄伸手投足自有一股英武之气,想必是哪个国家的武将勋贵之后,这个我没有说错吧?”
李简点了点头,说:“不错,在下的李家的确是以武功传家,家中的先祖长辈俱都是武将。”
钱潮也点了点头继续说:“李兄恕我冒昧,上一次向李兄示警和这一次找李兄交谈,其实说起来是我有心结交李兄,这大概有些唐突,还请李兄勿怪,我也能看出来李兄是一个喜欢清静,不喜别人打扰的人,不过既然话说道这里,我们又是一起来的这幼鸣谷,也一起在幼鸣谷里住了一段时日了,所以想问问李兄,你如何看我这个人呢?”
李简没想到这个钱潮竟然问得如此直白,上下看了看钱潮,见钱潮面色诚恳坦然,不像是惺惺作态。
李简是一个自律内敛、略带孤僻而又温和坚韧的人,对人对事,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一般都是放在心里,从不轻易表露,这一点上和他战死沙场的父亲十分相似,不过他的祖父和他的二叔都是激烈刚猛的豁达性子,他受两位长辈的影响,又自认出身将门说话做事不应扭捏作态,见钱潮问得直白,自己便也不应该兜圈子。
于是正色说道:”钱兄弟,既然你问到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以我看来,钱兄弟你绝非常人。当日来此之时在那辆青铜马车之内,你出手教训那个挑衅你的梁姓小子,不但打了人,还震慑了背后的指使之人,尤其后来的一番言语不但挑拨的那帮世家子弟关系疏远,竟还让挨打的心服口服。钱兄弟,当时你便让在下惊讶不已。论身手,你不如在下,但是要论心机智谋,在下则与钱兄弟相差太远。来这幼鸣谷也有些时日了,我也想明白了在修行界想闯出个名堂靠的不是个人武勇,靠的是个人的修为,以钱兄弟的心智,想必将来来定能非同凡响,只不过一想到钱兄弟在青铜马车中的作为,总觉得对钱兄弟你还是要多加几分小心才是。”
钱潮听罢笑了笑:“那天让李兄见笑了,不得已而为之,之后再想也有些后怕。李兄,若是当时若换了你,你该如何?”
“你说的毕竟只是假设,我们二人也不可能异地相处,你我二人性格不同,麻烦也不相同。嗯,恕在下直言,来谷中日久,听别人的只言片语在下也能猜出来,当日与你一起下棋的那位姑娘来头不小,听说乃是主持我们甲选的那位汤老前辈的孙女,现在钱兄弟与那个汤姑娘你们四个人经常在一起,过从甚密,尤其还有那个姓陆的,钱兄弟,你身边有这样的伙伴,难道还担心在这幼鸣谷有人会对你不利吗?”
李简这话说得就更直白了,在他看来,钱潮就是一个做事狠辣果决,心机深沉的小子,身边的汤萍背景深厚,陆平川又是个人见人畏的,今日之所以来,这钱潮大概是和那些喜欢拉帮结派的世家子弟一样,想让自己也成为他的羽翼才来接近并拉拢自己,对钱潮的这种做法,李简心中有些不屑,言语之中也透出了一丝讥讽和拒绝之意。
李简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来,钱潮就算心中不恼火至少面上也会尴尬,哪知钱潮只是轻轻一笑,就开口说道:“就知道李兄大概会误解,所以今日想和李兄深谈一次。”
说着正了正身子,正色继续说道,“不瞒李兄,我出身齐国钱家,钱家自齐国开国之时便是位极人臣的富贵之家,家世之显赫在齐国无出其右者。可一入这修行界,我才发现以前自己家族显赫的势力在那些修行世家眼里竟然一文不值,我开始的确是很惶恐,为了不受欺负,我便打定主意找棵大树乘一乘凉,只不过我这点小心思早让人家看穿了,当时还自以为得计。当日车中,找上我的就是那些世家子弟,李兄你想,我一个初入修行界的平民小子,与那些声名显赫世家的子弟毫无瓜葛也素不相识,为什么他们要找我的麻烦呢?”
“这个嘛,在我看来那些世家子弟大概都是如此跋扈无礼,我当日进到车内便有人也找我的麻烦,被我打发了。”说完,李简看钱潮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心中略略一动,便道,“难道他们当时找你麻烦与那个汤姑娘有关?”
“正是,原因嘛与那位汤姑娘个人的事有关,我不方便讲,不过说来也怪我,我若是个女子,与那汤姑娘一起便无任何麻烦。”钱潮笑着继续道,“说来惭愧,汤姑娘的心计才智不在我之下,所以我的这点小心思自然是早被她看穿,见我如此作为她知道我定然会有麻烦,便顺水推舟想看看我遇到麻烦后会怎么办,是不顾脸面的去求她帮忙还是硬着头皮自己去硬捱,抑或是软骨头一个被人家欺负就跪地求饶,可笑我当时却不自知,直到麻烦找上门来才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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