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阚修士带着李简等三位弟子返回木秀峰,不过并没有直接将这三人带入山门,而是四人脚踏着飞剑落到了一处山峰之上。
“你们三人就在这里下去吧,这里已经是木秀峰了,不过按照规矩,剩下的路你们三人要步行经过方可,你们看”
说着阚修士用手一指,三名弟子顺着看过去,就见茫茫云海之上,几座山峰的峰顶如同小岛一般浮于云雾之上。
“这里便是木秀峰的十八连峰桥,木秀峰的弟子,不论来历出身,都要在这十八连峰桥上走一遭,待走过去自然会有人安顿你们。别小看了这桥,你们过桥之时的种种经历,都是幻景,但是这幻景却是日后你们修行之时心内的魔障,我们剑修日后最大的对手并非那些凶猛残暴的妖兽妖孽,也不是要打你们主意的叵测之辈,而是自己心内的魔障,这魔障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但无法根除,而且还会随着你们修行日深而慢慢变强,倘若心志不坚,为那魔障所夺,那剑修之人便会从此堕入魔道,变得嗜血好杀,说不得便会被门内清理门户。这十八连峰桥就是让你们提前看看自己的心魔所在,也好早作准备,你们可听明白了?”
李简等三名弟子听得明白,纷纷点头。
“这十八连峰桥还有一个妙处,就是无论多少人一同过桥,但是待脚踏上这桥板,这天地之中便只有自己一人,旁人是看不到的,也听不到、碰不到,所以虽将你们三人一起放在这里,但是过桥之时他人如何你是看不到的,你的经历也是一样,别人也不会知晓,就算我也是一样,明白了吗?”
三名弟子又点了点头。
“既然明白了,那我就先回门内,你们也不可耽误太久。”
说完,那阚修士一催脚下长剑,化作一道霓虹便消失不见。
三人身旁不远是一个小石碑,碑上五个字,正是“十八连峰桥”,石碑后面有两根白色石柱,能看到分别有绳索系在石柱上方延伸进云雾之中,看那绳索的高度似是作为桥的扶手所用。而石柱的下方地面也有绳索栓系,透过云雾能看到一片片宽不足尺、长约半丈的木板被那下方的绳索缠绕着连成桥面,晃晃荡荡得延伸进云雾之中,这云雾既浓且稠,那石柱、绳索还有作为桥面的木板都被水汽所染,湿漉漉一片。
李简看了片刻,便对身边已经是同门师兄弟的二人说道:“谁先来?”
那梁柏柯认得李简,拱拱手说道:“李兄,我先吧。”
李简点点头,另一位女弟子也是如此。
就见那梁柏柯站在桥边,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猛得一瞪眼伸手捉住一根石柱抬脚就踏上了桥面。而他整个人几乎就在同时就消失在桥面弥散不去的云雾之中。
李简看了点了点头,果然那位前辈所言不虚,桥上所经历种种看来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便回头又去看那女弟子。
那女弟子似是十分的胆小,盯着那云雾中颤悠悠的桥面眼中满是惧意,见李简看来,歉然道:“李兄,我胆子小,还是你先请吧,我壮壮胆子再说。”
李简点点头,便转身走到桥边,也是深吸了一口气,便一只脚踏在了桥面的木板之上。
在那女弟子看来,李简一只脚刚踏上那桥面,整个人就不见了。
这桥湿漉漉、晃悠悠,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和绳索摩擦发出的咯吱般的声音,就连作为扶手用的绳索摸上去也是湿冷无比,走在桥上确是让人步步惊心,胆寒无比。
而李简走在桥上却如同走进了水中一般,那云雾浓稠,沾染的他的衣袍头发也湿重起来,渐渐全身开始发冷。目光被那浓雾所阻,最多也只能看到五、六步之远,也不知这两座山峰之间的悬空浮桥究竟有多长。
这样摸索着走实在气闷无比,李简后来索性放开那绳索扶手,在那桥中心只盯着桥面向前走,再后来他发现这两峰之间的浮桥是笔直的,而且这桥面看上去湿漉实则并不湿滑,于是便抬头大步而行。
两峰之间的浮桥,与常见的石拱桥不同,是先向下,再向上。待李简顺着悬空的浮桥向上踏上一处实地之时,已经身处十八连峰的第一峰了,这处峰顶四下里云海茫茫,有几株枝叶湿润的小树和一处凉亭,厅内石桌之上一盏热茶白汽袅袅,自然是给自己的了,李简走过去端起那盏茶一饮而尽。
待继续踏上浮桥之时,李简看着眼前的浓雾,暗道此处之险定然天下少有,若无这云雾遮蔽,能看清这里雄奇的风光景致则也是一件美事。
哪知他心中刚一动念,便有山岚经过,几乎是转瞬间就将这飘荡于山峰之间的云海吹得干干净净。这所谓的十八连峰便一览无遗的在他眼前展现出来:十几座孤高险绝的山峰就在眼前,两两之间各有倒挂彩虹般的浮桥相连,桥下万丈之处才是山林丛丛,绿意一片,溪流河水,自是盘曲蜿蜒的亮线。站在桥上,还可以看见脚下百丈之处云鹤飞翔,舒展双翅,轻盈无比。
此间景色当真奇、险、秀天下罕有。
原来此处不能动念,但凡心中若有所想便会立刻呈现在眼前。怪不得那前辈说此地乃是观自己心魔的所在,李简一边想一边走,他倒不畏高,顺着浮桥来到了第二峰,果然在那峰顶小阁之中同样见到一盏热茶,饮下之后便继续前行。
就这样每到一峰,便有热茶一杯,见到那热茶之时,李简也不迟疑,端起来便饮。
也不知是第几道浮桥,行至一半待向上走时,那浮桥竟然烧起了腾腾大火,前方原本看得清楚的山峰也在烟火之中失去了踪影。李简知道所见都是幻境,可这幻境却是如此的真实,他的脸颊都被那烈火炙烤的灼热难当,呼吸之间一股血腥焦糊充盈整个胸肺,那向上而去的浮桥此时已看不见,李简此时站在一架云梯之上,那云梯被火油引燃,烈焰随着那火油不断的流淌滴落,而那云梯翘起的一端正撘在一座大城城墙的雉堞之上,那里一杆晋军的大旗正在滚滚浓烟中不断招展,顺着那城墙雉堞看过去,城头还有一面大纛飘扬,那个“李”字正不断随风飘摆。
鼻翼旁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耳边金铁交击之声越来越响,李简心中暗叹,看来自己今生无论如何也是忘不了这些呀!
猛然一挺身,不顾周身灼痛难当,李简向着那同样烈火熊熊的城头大步走去。
这十八连峰桥的末尾乃是一处崖顶平地,正对着那最后一段桥的是一座白玉牌楼,正中刻着三个剑气纵横的大字:
木秀峰。
牌楼下面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负手而立,盯着浮桥上的云雾,看他的衣饰应当是一位木秀峰炼气的剑修。
那青年男子盯着浮桥上的浓雾,眉眼之间渐渐疑惑起来,渐渐的惊奇之色越来越浓。
那浮桥之上的浓雾间,一个身影正慢慢的从中显现出来,一步一步行至桥头,再一脚踏出,便站在了那崖顶之处。
“李师弟!”那青年男子惊奇的对那人说道,看来之前那位阚修士向他交代过几人的长相。
李简此时神色略显疲惫,看着那唤自己的青年男子,正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高,你叫我高师兄就行了,没想到李师弟这么快就通过了这十八连峰桥,这倒是很少见的。”
那高姓青年男子似乎很是兴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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