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比现在少,也很冷,阿娘却没有问,也没有哭。
她的小羊走了,她要去追的啊,必须要去追的啊。
以前她有一个小鸭子,还有一只小鸟,后来有一只小猫,都是她的玩伴。
小鸭子晚上不见了,第二天,阿姐给她端来了鸭子肉。
她吃了以后,阿姐说,那是她的好朋友鸭子。
她就吓得病了。
后来,小鸟半夜又不见了,阿姐把它串起来,当着她的面活活烤成了一块黑炭。
“阿玉,小鸟偷跑不乖,阿姐帮你教训它,记住,阿姐是为你好。”
再后来,是猫,那只好软好暖和的小猫,白白的——就和小羊一样。
小猫总喜欢给她叼吃的,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半块饼子,有时候是小小的活鱼。
下雪的夜里,小猫拱了拱她的脑袋,出去了。
它没有再回来。
它跑去了阿姐的院子里,咬伤了阿姐。
是谁说——
“……养不熟的畜生……跑出去……别养了!”
“来人……打死,剐皮……剁肉……丢……喂狗!”
又是谁说——
“爹,阿玉很喜欢它,还是别喂狗了……出完气……送回去吧。”
后来,她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被丢在了恭桶里。
她又病了,阿姐蹲在她病床前,对她说。
“阿玉,阿姐教你一个道理——”
“自己的东西,要看好才是啊。”
脑子里混乱地闪过了好多记忆,小阿玉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仿佛有什么帕子,在一点点把那些记忆擦去。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东西,要看好”,还记得“玩伴不能单独出门,会死掉”,所以她要跟着小羊,要带它回家。
她却不记得,阿娘会哭。
阿娘哭了,就是她错了。
“阿娘……”小阿玉忍了好久的眼泪,决堤而出,“阿玉错了,阿玉错了……”
“阿玉——娘的阿玉!”
母女俩抱头痛哭,小羊就紧紧贴在小阿玉的背上。
“好了,老四媳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老王头看王老太太不管,只好招呼。
公爹难得发言,刘氏自然不敢再多哭,扣掉脸上的冰泪水,又去抠小阿玉的。
小阿玉也不哭了,红着眼睛看阿娘,又看看爹。
想起来了。
她伸出小手,指着她出来的缝隙说:“还有大叔叔,还有大洞洞。”
王传满带人继续往里挖,照着火把往里探,果真看到一个人。
“这里还有人,快,再把冻土挖走,把人救出来!”王传满一喊,又有几个人提着锄头去帮忙。
而另一边,胡村长正联合村里的人,去看各家的情况,暂时还不知道灾情如何,只能安抚大家别轻举妄动。
“我爹还在家里,他腿脚不便,这雪塌了,他往哪儿躲啊!”有人急得大哭,“我得回去救他!”
“我家人都在,可我房子塌了,一家子人住哪儿,老天爷,你干脆把我们直接埋了、冻了,何苦折磨我们!”也有人不敢哭,只能悲愤地喊。
“行了!等天亮!”胡老太爷看见那部分呼天抢地的人,皱起眉,“知道你们着急,但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事,现在跑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没听到雪塌的动静吗?”
“要不是刚好出来救王家的娃娃,你们现在有机会在这里哭?怕是奈何桥都要过了!”一位族老厉声道,“都这个时候了,都安分点!”
幸存的人心里是后怕的,他们下意识看向王家人,看向那个被刘氏紧紧裹住的娃娃。
要不是因为她,村里还能剩多少人?
雪塌了还能活的,有几个?
她活着,到底是大家救的快,还是她本身福气太足?
一时间,大家都在心里思索着。
那一头,王传富刚把王传贵背过来,王传圆把带过来的褥子被子直接铺在地上,再把王传贵放上去。
“家里倒了一个鸡圈,其他没事,就是不能再让二哥继续住了,万一出事可不得了。”王传圆说。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从大石头后面抬出一个人来。
接着,又听人道:“老天爷啊,这里有好大一个洞,洞口还挺暖和!快,再拿个火把来,谁跟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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