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智湛翻身落在墙根下,背靠墙壁,又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高抬腿、轻放脚,绕过派出所一溜平房的正面,走向平房的后面。来到唯一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前,战智湛探头向里面望去。窗户是内外两层窗户扇,窗户扇中间夹着锯末子防潮挡风。虽然外面的窗户扇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可是,还能模模糊糊的看清这间房间似乎是派出所的一间审讯室,只不过非常简陋、寒酸而已。室内,对着门的窗户下面是一张沙发,进门的左手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是三把椅子,椅子后面的墙上,贴着八个白底黑字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尽管绝非是想象的那种四周装着隔音板,摆满各种刑具,黢黑阴森专门给犯人上刑的刑讯室,却也充满让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忽然,战智湛感觉心跳一阵加速。他急忙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沙发上赫然坐着一鬼。此鬼虽然背对着战智湛,但是此鬼就是化成灰,战智湛也忘不了她。此鬼正是战智湛遍寻不着,夜游神乔十八说在宋家堡疗伤的“猫脸仙姑”鬼孤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战智湛不由得又惊又喜:“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你鬼孤郁今天往哪儿逃!”
战智湛正在运气,房门忽然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满脸带笑的“灯下黑”。“灯下黑”此时的嘴脸比起在“老高丽”家来,绝对可以判若两人。战智湛怕“丧气阴灵”看到自己,不敢把耳朵贴到窗户玻璃上,只能站在窗户边,屏息凝气,倾听“丧气阴灵”和鬼孤郁说些什么。
尽管窗户密封的很严,但是以战智湛耳音之好,好事能够听到“丧气阴灵”和鬼孤郁的对话。只听“丧气阴灵”说道:“二姑奶,您这次吃了黄狗肉炖豆腐感觉咋样?”
战智湛听得有点纳闷儿:“丧气阴灵”和鬼孤郁是亲戚咋的?咋叫鬼孤郁“二姑奶”?鬼孤郁一个恶鬼咋还吃狗肉炖豆腐呢?吃的还是看家护院的“忠臣”大黄狗!
鬼孤郁点了点头说道:“感觉好多了!难为孝顺孙子搞来这么大的一条大黄狗。只不过,孝顺孙子这派出所里有一股煞气,二姑奶我实在是不愿来!”
战智湛心里又嘀咕起来:“嘿嘿……鬼孤郁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派出所是干啥的?那是专门抓坏蛋的地方,对于恶鬼来讲,那不是‘煞气’,而是‘杀气’,不心惊胆战才怪!”
“丧气阴灵”接着愁眉苦脸的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二姑奶不要生气!孙儿今儿个亲眼所见,二姑奶的对头‘大妖山魈’已经来宋家堡了。孙儿这才请二姑奶来派出所……”
“乖孙子的道行还得苦修才行!‘大妖山魈’那厮已经来了,就在窗外!” 鬼孤郁桀桀怪笑了一声说到这里,转过身来面向窗户说道:“山魈老贼,你既然不依不饶的追到了宋家堡,死冷寒天的还在外面冻着干吗?麻溜儿进来吧!老身的乖孙子有上好的茉莉花茶!”
“灯下黑”吓了一跳,伸手去腰间拔枪,却被鬼孤郁一把按住了:“人与人相残的这点微末道行对于‘大妖山魈’来讲,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嘿嘿……乖孙子就别惊扰乡邻出洋相了!对付山魈老贼,还得二姑奶施展无上法力来擒他!山魈老贼,你当你是佛祖度老娘成佛吗?”
战智湛的肉身无法穿墙而入,他不愿意自曝其短,运丹田之气说道:“彼岸两生花,佛魔一念间。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鬼孤郁只是一个想修成魔的恶鬼,根本就听不明白战智湛是在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鬼也好,魔也罢,既可以轻松成佛,亦可以轻松成魔,成佛成魔尽在一念之间。有条路叫黄泉路,有条河叫忘川河,有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桥边有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石身鲜红如血,上面刻着四个字“早登彼岸”。踏上奈何桥,回头看那最后一眼彼岸花,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水煮的孟婆汤,人生各种滋味近在其中。泪水划落,却不知如何去面对三生石上的缘分注定。要投胎转世的人,都要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却了三生,不再流连人世间,重新转入轮回。三生石一直立在奈何桥边,张望着红尘中那些轮回投胎的人们。
鬼孤郁身子一扭,来到室外,桀桀怪笑道:“山魈老贼。你杀了老娘,就可以扬名天下了!”
战智湛乜斜了鬼孤郁一眼,说道:“天若昏聩懦弱,无力扬善惩恶,吾当化为霹雳,功过后世评说。咱家除恶,不为虚名,也不是给自己积功德,只是替天行道!若说除恶是为了扬名,那就落了下乘了。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坐标,就是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对他人有贡献的人,一个脱离了自私自利的‘小我’的人,一个实现了无私奉献的‘大我’的人,一个承担起了活着的责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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