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多时候,人并没有选择。
哪怕明知道放在面前的是一杯鸩酒,为了能够多活些许的时间也必须要喝。
如今国家危难,地方困苦,如今又再征剿饷二百八十万。
一旦再度发生大规模的灾荒,依照如今国家的财政,根本无力赈济灾民,到时候又将会激起更大的民变。
但是若是不征那二百八十万的剿饷,不多募军士,又如何能够现在流寇大半已经消亡的局势?
对于孙传庭,杨嗣昌心中更多的是无奈。
孙传庭有将才,初上任便斩闯王高迎祥,大挫流寇士气。
但是孙传庭现在却又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以致于他想要推行的计划推行起来都困难无比。
其余众人见到自己对于孙传庭不加惩戒,也是越发的放肆起来。
杨嗣昌合上了放在桌面之上的文册,身处于他如今的这个位置之上,很多事
情并不能由着他的心意来决定,很多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孙传庭是忠臣,有将才……他想要用,但是不能用,也用不了……
本来洪承畴、孙传庭联手剿灭了闯贼,他是想要发放一笔金银作为褒奖。
但是如今国库空虚,而且和谈一事成为泡影,宣大等地为了防御建奴入侵,已经是将大部分的银钱都用去。
想要请银钱,比起登天还要难上半分。
这段时间,杨嗣昌费尽了心力终于是和建奴达成了和解的意向,也让天子颇为意动。
北地的建奴内部的情况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的建奴看起来虽然凶狠,但实际上内部比起昔日隆庆年间的蒙古诸部其实好不了多少。
和俺答统治下的蒙古诸部一样,建奴在军事同样强盛,但是内部之间却是并不相和。
【鉴于大环境如此,
建奴内部实行八王议政之法,黄台吉虽然窃国称帝,名义上为建奴之首,但是也受到诸多的制衡,其内部仍然有众多不服其管教的势力。
只需要效彷隆庆之时的俺答封贡暂时稳住北方的建奴,再实行分化打击之计,要不了多久建奴的内部多半生乱。
就算黄台吉能够暂时稳住部内的局势也无妨,北面的建奴迟早是要收拾的,但是现阶段真正的心腹大患还在内部。
开边市,封名号这些根本就没有多少实际的损失。
九边是什么情况,杨嗣昌如今清楚的很,他掌管兵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熟悉了大半的事务。
而且当初他父亲还在世作为三边总督之时,杨嗣昌也从他父亲的口中听到了诸多的秘闻,九边上有不少的商人都在暗中和蒙古还有建奴做着生意,卖国求财。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开放边市,让国家来赚这个钱,反而还能多了一份收入,缓解如今国家的财政危机。
只是……这大明的朝堂之上终究不是他的一言堂……
六月的时候,内阁首辅孔贞运罢归,由刘宇亮代为内阁首辅。
杨嗣昌也在同月晋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仍掌兵部事,才终于是成为了阁臣。
虽然如今崇祯对杨嗣昌器重无比,但是在和谈这一事上,天子却是迟迟未有开口。
杨嗣昌极力劝说天子把握时机与清和谈,接连上疏批评言官不顾兵部处境,只会空言误国,请求「圣鉴允行」,明确批准方一藻与高起潜议和。
但是最后所有的奏疏全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批复。
而杨嗣昌自己主持和解的事情,也引起朝臣激烈非议,引来了大量的弹劾。
其中攻讦最力的是少詹事黄道周,以他夺情入阁为由,对其不断攻讦弹劾,甚至在奏疏之中直呼其名,以猪狗、人枭等词谩骂羞辱。
七月五日之时,也就是前几日,天子召内阁及诸大臣于平台议事。
和解一事果然遭遇了经延日讲官黄道周等人的口诛笔伐。
平台争辩之时,天子虽然袒护了他,也让他赢下了争论摆脱了弹劾。
但是赢下了争论,摆脱了弹劾又能如何,杨嗣昌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朝议汹汹,天子退缩了,没有再对和谈表示任何明确支持,和解之事就此不了了之,一切又回到原点。
杨嗣昌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脑袋,当他将目光移动到桌面之上的舆图之上时,原本就有些胀疼的脑袋疼痛感不由的又加剧了几分。
他作为总督之时,与陈新甲曾共事过许久,他知晓陈新甲的才能,所以才推荐了陈新甲。
只是陈新甲却是难以代替卢象升的作用。
卢象升的性格颇为顽固,和孙传庭倒是有些相似。
但陈新甲并不能完全替代卢象升,陈新甲的能力比起卢象升确实要逊色不少,而且新官初任,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对于手下的军将和防线也不甚了解。
眼下和解无望,秋日将近,建奴只怕又将要寻机南下。
如今这几乎已经成为了筛子一般的九边,如何能够拦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建奴甲兵。
到时候建奴大军南掠,自己若是不能解决问题,势必动摇威望和根基……
「唉……」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杨嗣昌闭上了双目,眼下的时局正在不断的恶化,但是这么久以来他所做的一切,却全然都是徒劳。
……
明廷的京师吵的沸沸扬扬,与建奴的议和之举终究未能成功。
而在北方,清国的内部却已经是达成了共识。
既然封贡开边之事已经化作泡影,那么不如用手中的刀兵来说话。
崇祯十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黄台吉任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统左翼军。
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贝勒杜度等相副,两路征明。
岳托于九月二十二日从密云北边墙子岭毁长城而入,多尔衮则于九月二十八日于青山关毁长城而入……
……
《忠烈黄石斋先生道周》:
道周曰:「臣今日不尽言,臣负陛下;陛下今日杀臣,陛下负臣。」
帝曰:「尔一生学问,止成佞耳!」叱之退。
道周叩首起,复跪奏:「臣敢将忠佞二字剖析言之。
夫人在君父前,独立敢言为佞,岂在君父前谗谄面谀为忠耶?忠佞不别,邪正淆矣,何以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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