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万,无边无岸。”
尤其是,当四万余奔狼骑失了斗志,兵败如山倒,拼命逃窜的时候,更是跑得漫山遍野……
陈平直感觉,自家麾下的骑兵,竟然有些追不过来了。
这时候,最紧要的,就是抓大放小,盯住大股集结仍然成建制的骑兵,先行杀散为第一要务。
紧接着,他也不去追杀了。
一方面,是没必要去挡了麾下将士立功的机会。
另一方面,追逃之时,并不需要太强悍的攻击力,最考验的反而是坐镇中军,调派兵力拦截四方的眼光和经验。
军阵交锋的经验,说实在的,陈平并没有经历过太多,但是,他的眼光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压住阵脚,不急不缓的一路追杀,基本上还保持着战阵的稳定,从日上三杆,直追杀到斜阳西下,一点点的蚕食掉数万奔狼骑,陈平已然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胡人,也有些搞不太清,到底还有多少奔狼骑窜入了深山,逃得了一条性命。
反正,入目所及,四面八方,都已经没有什么还明目张胆站着的胡人。
前方疯狂逃窜的北周胡骑,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三小股。
虽然已经逃得有些远,离着自己有着数十里之外,陈平却是一点也不急。
司马柔一直跟在自家徒弟身边,美其名曰是要保护陈平,原因呢,自然是陈平与天榜高手一场大战之后,气虚神疲,战力大损,生怕途中遇到什么变故。
实际上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而是司马柔发现,跟在陈平身边,往往总会遇到“硬骨头”,而陈平偏偏此时不太爱亲自出手,而是让身边的偏将牙将冲击清扫,她混在其中,一边抢人头,一边杀得顺手,心里则是想着,徒弟太厉害了,自己日后身居高位了,会不会被人说起这是走的裙带关系啊?
此时多杀些胡人,多挣些功勋,就算说到天边,也不能说平王殿下的师尊大人,就是个捡便宜的。
再说,这不是要给家里那个傻丫头挣点面子吗?
看看,明月小郡主不但剑法极其高明,这一战布下七星北斗阵,身居摇光之位,更是大放异彩。
那位小郡主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但是,此战能如此快捷的破去宇文召的万兽吞天阵,她在其中起到极大的作用。
当时陈平与杜兰神师殊死搏杀之时,正是摇光位同时发力,每每前冲都攻击在对方阵势的薄弱所在,以至于,与陈平之间,形成呼应。
这边杜兰神师一死,那边就已经破阵,双方气势相连,军气转换之间,宛如羚羊挂角,妙到毫巅。
只是一波攻击,就把宇文召打崩了。
数万奔狼骑,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除了逃逸,别无他法。
这么一个惹眼的小郡主,其母秋叶真人,又是从天门关杀到临山城,不辞辛苦,奔波往战,为自家女儿树立了榜样,也打下了根基。
在这些士卒和百姓之中,只要提起秋叶真人,谁不是说一声佩服。
看着这母女二人如此亮眼。
司马柔虽然笑得欢畅,内心之中,要说没有一股焦虑紧迫感,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谁说当师父的,不能好好表现了。就算是为傻丫头挣点面子,我也不能偷懒啊。’
司马柔看了看旁边也在奋勇杀胡的秋叶真人,心中一阵哀叹,直感觉有些筋疲力尽了,这一阵阵打下来,别说,真气耗损有些太严重了,回去了,不睡个三天三夜,简直就起不来。
“可惜,让那宇文召和宇文昊逃走了。”
冉秋叶同样的筋疲力尽,面色微微苍白。
这还是陈平估量着两人的体力和真气,并没有用出全力追杀。
否则,不但是她们,身后那些将领士卒,也会在连番冲击之下,变得趴倒在地上。
“在短途冲锋或者是逃亡,那些经过训练的大黑狼,毕竟还是比马匹要灵活快速一些。真的逃起来,我们有些跟不上。”
她叹息一声,终于也不再追击,想着恢复一点气力之后,再去追杀。
“追不上也没关系,不过,想要逃出生天,却还言之过早。”
陈平收回与青鸟同步的视线,抿嘴轻笑。
这一战,主战场虽然是在自己这边,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后手。
沙场征战,可开不得半点玩笑,庙算多者胜,不多准备几张底牌,简直不能称之为会打仗。
这一点,上辈子经过无数资讯洗礼得来的一些见闻,此时一股脑的在这辈子得到发挥,绽放出灿烂的光彩。
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一复盘那些经典战例。
只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惊讶。
……
宇文召骑着雪色座狼,跑得头上两支雉羽都有些歪斜。
回首一看,发现自己身后,还没被拦截的狼骑,已不足三千之数。
想到被身后青衣骑士一点点啃咬,一次次截杀,他忍不住就悲从中来。
“我这算什么天下名将,这一战,不但没了杜兰神师,这十万奔狼骑,更是一战尽覆,我对不起兄长,也对不起北周。”
跑着跑着,宇文召悲从中来,放声嚎啕。
“将军还请收拾心情,前方不远就是阳山,那里水网密布,又曾经过大军清扫,只要过了潍河,就能通过天门关,得到沙魂将军接应,我们就安全了。”
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紧皱眉头劝解道。
他觉得,此战之败,败在敌人太强,非战之罪,并不是宇文昭领兵犯了什么错误。
没见连杜兰神师以及麾下六神使五灵宠都一战尽没。
天榜大宗师都扛不住对方的凶猛攻势,面对南方崛起的天命之子,输个一场两场的完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他们输得起。
大周兵势强大,拥甲百余万,损失十万兵马,也不太影响战局。
尤其是,前段时间,坐镇神殿的灵台尊者出手之后,兵锋所指,各城更是望风而降,等到北面腾出手来,姓陈的那小子,想必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此战失利,让那陈平小儿坐大,老夫担心,给了他喘息时间,南方即将一统,到时候,再想拿下,就要多费许多力气。”
宇文召是个听劝的,听得劝解,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悲痛之中,回过神来。
眼中寒光闪闪,沉声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小儿胜得此战之后,立即会成为众矢之敌,老夫再来之时,定然不会大意,定然联合其他势力,与其周旋。”
宇文召认为,先前这一战,完全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尤其是,当靖海军麾下众将各自抽兵逃离之后,他更是认为,无人胆敢阻止自己南下。
这南方天空,全都是乌合之众,玩弄阴谋诡计,个个都是好手,真的打起来,全然不堪一击。
所以说,无论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一直顺风顺水,否则必然会有灾殃。
陈平这当头一棒,把他打醒了,他让这位北周名将,真正的重视起来。
如他所说那样,下次前来,必然是大兵南下,高手如云,直接把这片繁华之地,打成齑粉。
报得今日之血仇深恨。
“快快,叔父,还说什么?趁着坐骑犹有余力,咱们快速通过这鹰嘴崖,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这潮湿闷热的地方了,还是北地舒服。”
宇文昊在一旁催促起来。
他先前倒没有领兵冲前,而是自矜身份,守在中军帐前观战。
当那万兽吞天阵崩溃之时,他也是第一时间逃跑,身边跟着众护卫,足足有五位先天强手,其中还有两位是后期巅峰。
但就算如此,仍然没有给这位北周四皇子一点点安全感。
成片成片的狼骑,连人带狼被斩杀干净,追在身后数十里,如附骨之蛆,让这位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的皇子,心中微微胆寒。
他总觉得,自己逃在这处山道上,从前胸到后背,直感觉凉嗖嗖的,似乎这两侧山岭之中,有着无数山精鬼怪在盯着自己。
“我就跟着南下,前来混些功劳而已,哪里想到,会是这等结局?”
“十三弟死在那陈平手里,本来还想为他报仇,罢了罢了,下次请师祖动手,这一次暂且放他一次,只可惜那明月小郡主,听说娇嫩可人,不能享用了。”
宇文昊名气虽大,在外人看来,是北周难得的豪杰之士,只有他自己明白,有些名气,全是造势,靠着门客和护卫挣来的。
实际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对自己的生命可是爱惜得很。
此时心里有了惶恐,看什么都觉得像是有危险。
只恨不得插上双翅,早点飞回北地,进入北周的势力地盘去。
“鹰嘴崖?”宇文召猛然心中一跳,看了看前方山岭,又看了看两旁陡峭斜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叔父为何发笑?”
宇文昊被这笑声吓了一跳。
“我笑那陈平无谋,目光短浅……若是老夫领兵,就该早早布下一支兵马埋伏此处,无论是谁,逃到这里,岂非死路一条。”
众人一看,此地果然险恶。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那时大军前行,数百斥侯探出十里之遥,什么埋伏都不管用。
但是,此时逃窜,身后追兵正急。
若是前方真的有一支大军,那他们可真的惨了。
“幸好,幸好……”
身周众人同时叹道,有几位知兵之将,还重重拍了一下胸脯。
出了一身冷汗。
后怕啊。
一行人刚刚过了鹰嘴,行径最狭之地。
耳中就听得一声炮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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