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袭人本来做好的被责骂的准备,但贾宝玉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爷不怪我?”
袭人忍了一会,还是不由问道。
贾宝玉只是摇了摇头:“你又何错之有?不过是各自位置不同,做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罢了。”
“走吧,老太太怕是等了许久了。”
贾宝玉这样,袭人也说不出好坏来,往日里若是有主子这么体贴,她自然无比高兴,可现在她总觉得贾宝玉离她们越来越远了。
如今也不与她们玩笑了。
在屋里的时候,大多都自己捧着一卷佛经道书看着,再就是每天准时准量的读一些四书五经,又是练字又是些文章的……
这都是上进的好事没有错,可在贾宝玉身上,就格外怪异。
“老太太。”
“姨妈。”
“宝钗姐姐。”
到了贾母院里,贾宝玉一一打过招呼,贾母要拉着贾宝玉在一旁坐下,好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若是往日,他少不得还要哄着老太太开心,将他与姐妹一起抱在怀里。
不说耳鬓厮磨,至少也是咫尺可见。
但今日他却跟老太太作了个揖,说道:“古语有言,八岁不同床,男女有别当自此始,我观姐姐快要到出阁的年龄了,宝玉不便与她玩闹亲近过甚。”
贾母错愕的看着宝玉。
宝钗却对贾宝玉的观感十分不错,认为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
目不斜视,气质端正,日后必有作为。
而只有最亲近的贾母才知道贾宝玉这种根子上的转变极为不正常,特别是最近跟妙玉厮混,贾母心中依然十分着急了。
怎么就一个林黛玉,都没有见过几面,你就寻死觅活,想出家了不成?!
“有甚打紧,往日里你跟姐妹们玩闹,也不见你注意呢,再说你年岁还小,哪里需要注意这些。”贾母笑着回转。
贾宝玉却缓缓摇头,说道:“往日里是宝玉不懂事,劳烦老太太和太太挂念了。”
王夫人那里感动的要流泪,只觉得儿子终于懂事了。
贾母却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把手,好一会才说道:“也罢,是老身唐突了,宝钗你见这小子可有君子之风?”
她笑着问薛宝钗。
薛宝钗自然是十分赞同,又问贾宝玉进学了没有,读了什么书,听闻四书五经都有涉猎,便摘了几个句子作问,贾宝玉都能对答如流。
原是他一朝醒悟之后,读书却有如神助。
一本书翻看几遍,就能记住四五成,字句之间的意思也能领悟透彻,更何况这些书往日里都被逼着抄写过。
往日是字在手中抄,心中无痕迹。
如今是眼观过心便存,那份涵养自信,真是好一个少年佳公子。
再加上他如今目光沉稳,鼻若悬胆,面若秋月,生得一副好皮囊,宝钗自是十分满意,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托付的良人,对他不免多了几分温柔。
可他却一直温良恭谦,好似……拒绝飘远?
在两人的接触中,薛宝钗对于自己的感觉有些疑惑,直到这场宴席结束,跟随母亲到了梨香院,也没能想明白。
便让侍女去打听府上关于那位玉公子的消息。
而贾宝玉则下去去了学堂,先是上课认真听先生讲题,下课后见有人纠缠秦钟,便唤小厮将人赶走,淡笑着说道:“虽是私塾读书之地,却又一些肮脏之人,鲸卿莫要在意。”
“怎么会?”
秦钟与贾宝玉露出甜甜的微笑,他感受着贾宝玉的温柔照顾,便拉起他的手道:“在书院里有宝玉你陪伴,读书才真是有趣的事情,岂能为了他们而坏了这份相处?”
“正是如此。”
“你饿了没有?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稍后回府再用餐。”
秦钟从京营里出来后,自然不好住在宁国府,贾宝玉招待下,在荣国府收拾了一间上房给他,专门为一些客人留宿用的房间。
故而秦钟有时候回家,有时候住在荣国府。
自从林黛玉的事情过后,以前觉得世间女子是水做的,男子是泥做的,见了女子就清新欢喜,见了男子就污浊不堪的他,却是对女人天然的不适了。
便是屋里服侍的丫鬟,都不愿意让她们触碰自己。
或者说,就连王夫人和贾母,他都不愿意被她们触碰,只要是女性,他就想远离……
跟妙玉相处的多,也是因为两人只是对坐聊天谈论佛法而已。
若是妙玉动了凡心爱慕于他,他定然是会逃离的,从此再也不见她一眼。
正是。
怡红公子一彻悟,从此千红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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