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雄微微闭起双眼,端坐在马上,身后二千羌人轻骑神sè肃穆,集体牵马列成一条漫长的散兵线,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侦察骑兵的回报,那时将决定总攻发起的时刻。
此处距黑虎山已经不足三十里,按照羌马的脚力,足可在一个时辰内攻至山口,现在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敌人是否清楚他们的动向。为了将所有的敌军斥候抛在身后,野利雄率二千羌人轻骑一连奔行了三ri,驱驰500里,远远将本族大队丢在后方,他自信这将是一次成功的奇袭,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羌人轻骑骤然杀至,敌人不能置信的惊慌逃窜的狼狈模样。
野利雄嘴边泛起一丝骄傲的微笑,他们羌人本就是雄鹰和黑狼的后代,数百年来,凭着来去如风,进退自如的战术才能以少胜多,以弱克强,在万里大地上占有一席之地。
突然,他双目一睁,只见一个黑点从远处草原上快速奔来。
野利雄不由瞳孔收缩,他明明派出5名骑兵,为何只回来一人,难道出事了
一个满面尘土的羌人纵马来到野利雄马前,不待马停便滚鞍下马,悲愤道:“首领,我们中了埋伏了快救救兄弟们啊”
野利雄感受到身后战士们的轻轻sāo动,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羌人伸手拭一把汗水,勉强镇定道:“我们依首领之令前去黑虎山查探,不料刚刚前行十数里,竟然遇上数百骑兵迎面杀来,我们只得四散而行,除我之外,其他兄弟全被他们给捉了”
野利雄心中一沉道:“数百骑兵你瞧清楚了,是不是广汉羌骑兵”
那羌人迟疑道:“虽然控马的样子有些象是我们羌人,但瞧服sè却不太可能,那些骑兵全是身着黑sè皮甲,手持奇怪的长柄马刀”
野利雄心中微定,只要广汉羌没有介入战争,区区数百骑兵怕他何来,跟着不由怒火上涌,这些汉人竟然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当真是不把叁狼羌人放在眼里吗
他却似乎忘记了是他率人主动来犯。
野利雄怒声道:“这些骑兵现在何处”
那羌人急道:“刚刚追了我一会儿,眼见绝无可能追上这才停下,距此应不足十里”
野利雄拨转马头,长刀出鞘,大喝道:“众儿郎听着,随我先杀眼前之敌,再乘势一鼓作气拿下黑虎山”心中原先的不忍早已抛诸脑后,只想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二千骑兵一齐翻身上马,连连呼喝中卷起漫天沙土,向黑虎山方向杀去。
一名羌骑营战士手搭凉棚,见远远尘土飞扬,不由紧张道:“统领,他们杀来了我们撤吗”
姜奂随意瞧了一眼,伸手在那战士头上一拍,不以为意道:“急什么早着呢等他们再近些我们才撤”
见识过万牛奔腾的威势,姜奂对这等场面再也生不出任何紧张的感觉。
那战士捂着头道:“统领,你怎么也学主公,动不动就拍人脑袋”
姜奂笑骂道:“你小子笨,头脑当然要拍你没见高风副统领的脑袋经常给主公拍拍,现在人就聪明了许多吗”
那战士傻瓜般想了想道:“恩好象是这样的”
跟着沮丧道:“可人家高副统领是给主公拍头,才当上副统领,我给你拍头何时才能比得上他啊”
见姜奂眼睛一瞪又抬起手来,忙道:“统领莫打,我们真的应该撤退了呢”
姜奂又望了一眼渐渐逼近的骑队,猛喝道:“兄弟们,头功是我们的了为了羌骑营首战建功,所有人给我打起jing神来上马”
野利雄已经清楚望见了对面的敌人,面对数千骑兵的强势突袭,数百黑盔黑甲的骑兵惊慌失措带动身下的战马,乱哄哄的向反方向逃去,有如炸了窝的马蜂,毫可队形可言。
他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这群乌合之众也能算作骑兵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些好马和盔甲了
他单手控马,另一只手不停打出手势,指挥骑兵们全速从两侧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口袋阵势,向正在逃窜的敌军缓缓罩去。
他的想法很明确,先将敌军合围,逼令他们缴械投降,再以此向对方头脑换取粮食,若敌军不肯缴械,就一个不留的杀尽,也可提前削弱敌人实力。
碧绿的草原上,前面是混乱不堪的黑甲乱军,后面是气势如虹的羌人铁骑,形成两个壁垒分明的群体一前一后的狂驰着。
野利雄渐渐感觉到不耐,已经追出五、六里地,羌人骑兵一贯引以为傲的短途冲刺竟然没有得到丝毫展现,反倒有被慢慢拉开的趋势,这样下去口袋阵势永远没有合拢的可能。
他举起手中长刀,在头顶挥舞两圈,向前虚劈一刀。
正在全速奔行中的羌人骑兵立刻表现出了高超的马上技艺,所有处于队伍前排的骑兵们仅靠双脚控马,一齐从背后取下长弓,弯弓上箭。
待野利雄再次长刀一挥,“嘭嘭”连声中,数百支箭羽化作满天飞蝗,汇集成可怕的“嗡嗡”声向前方的敌阵狂shè而去。
野利雄凝目瞧去,期待着敌军后阵人仰马翻,但一瞬间,他却有一种错觉,似乎在发箭的一刻,敌人战马开始骤然加速。
在所有叁狼骑兵不能相信的目光中,数百支利箭仿佛生了眼睛般,紧紧追逐着敌人的脚步,却始终没有一支快过敌人的最后一骑,全部落空,无一例外的没于敌骑扬起的尘土中。
野利雄的眼珠差点瞪出眼眶,难道敌人刚刚没有放开全速不可能的,短途冲刺不会有人比从小骑在马背的羌人还要快的便是乌桓人和匈奴人也不行只有鲜卑人或可和羌人不分上下但这些人显然不是鲜卑人。
那么是自己目测有误也不可能,自己从小è,没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用力晃了晃头,也许是敌人的战马擅长耐力长跑,马力正在渐渐提升,这才使自己误判了shè程吧不错一定是
野利雄并不知道,他正在追击的敌军,不但同样是擅长骑shè的羌人,更是骑乘着特选良驹的广汉羌jing锐战士,而且,他们还装备着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马具---马蹬何况,他们也极为熟悉叁狼羌人的战术。
野利雄突然冷静下来,追不上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此处距敌人老巢黑虎山只有十余里了,这股溃逃的败军正好能变成自己的先锋,可以利用他们冲垮敌人的防御阵形。
前方出现了一座幽长的峡谷,两侧山势险峻,如同刀劈斧凿,黑甲骑兵们一窝蜂的涌入峡谷。
野利雄见那谷口狭窄,其中深远难窥,心下踌躇,挥手令众骑兵暂时停马。
一名羌将纵马来到野利雄身侧,奇道:“首领,为何停止追赶”
野利雄手指那峡谷道:“强仝你来得正好附近地形你最熟悉,这是什么地方”
强仝微一思索道:“此处名为葫芦谷,是通向黑虎山的一条捷径几年前我还来过这里”
野利雄犹豫道:“这里地势险要,敌军全数撤入谷中会不会有诈”
强仝摇头道:“不太可能,此处之所以叫葫芦谷,入口虽然狭窄,但谷中甚宽,通向黑虎山的出口处更有数十丈阔,敌人若有数千大军尚能进行有效封锁。但谅他们能有多少人马,能阻挡我们2000铁骑的冲击”
野利雄放下心来,狂喝道:“所有人跟我冲”
霎时,2000铁骑鱼贯冲入。近万只铁蹄发出隆隆的巨响,在狭窄的山道中引发出更加巨大的回响。
一路追来,果然如强仝所说,谷内其实空间甚大,也并没有出现任何伏兵,只是隐见前方敌骑的身影。
野利雄见越追越近,心中大喜,反而下令不要迫得太近。他自有他的想法,若是逼得敌人返身而战,已方人数虽众,但在此处却难以发挥合围的优势,一场近战下来伤亡怕是不小,不如驱赶他们去冲垮自己的阵营,自己便可乘势掩杀。
转过一处拐弯的山角,强仝高叫道:“首领前面不远就是出口了”
野利雄刚想点头,忽听前方战士一齐失声惊呼,纷纷勒马,骏马长声嘶鸣,乱成一团。
野利雄大怒,纵马而上,挥动手中马鞭向一名勒马退后的战士当头抽去,骂道:“你们都傻了还不加速冲出山谷”
那战士顾不得呼痛,呆呆指向前方道:“首领你瞧”
野利雄又趋前几步,抬头望去,登时呆若木鸡,浑身发凉。
原本应是空旷开阔的出口处,不知何时筑起一座高大的石墙,牢牢的将出口封死。石墙上,数百同样身着黑甲的战士正张弓挂弩,神sè冷峻的将发着寒光的利箭指向不住勒马后退的叁狼羌骑兵。
原本狼狈而逃的黑甲骑兵们已经快速穿过石墙下的通道,两扇厚重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野利雄一把揪住强仝,嘶声道:“你不是说这里是数十丈阔的出口吗”
强仝也已惊得呆了,口吃道:“这这,我.我”
野利雄心念电转,高喝道:“所有人前队变后队,立即从来路撤退快”
话音刚落,后方传来连续不断的巨大轰鸣,众羌人惊恐瞧去,一块块巨石正从后方的两侧山崖上翻滚而下,准确的将一处较窄的山道彻底堵死,激起满天的碎石沙尘。
同时,两侧山上各冒出数百战士,一声不出的以弓弩指向众羌人。
强仝脸sè发白道:“完了我们中计了”
野利雄深吸一口气,心中升出拼死一战的豪情,狂喝一声:“目标前方石墙敌军,发箭”
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后方被乱石阻隔,骑兵是无法翻跃的,倒不如正面迎敌,只要能消灭石墙上的守军,就有机会冒着两侧山崖上的箭雨,拼上一些伤亡,强行突破石墙下的通道。
叁狼羌骑兵亦是久历战争的老兵,虽然身处绝境,但听得首领号令,却立即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所有人一齐拉开长弓,将漫天箭雨倾泻向石墙上的守军。
叁狼羌骑兵第一波箭雨刚刚发出,不待野利雄再次下令,立即迅速重新上箭,仰天连续shè出第二波箭雨,角度却是稍有不同,务使敌军难以兼顾。
数千支箭羽的威势非同小可,瞬间,天地似乎与之一暗,敌我双方所有人的耳中都被可怕的“嗡嗡”声充斥。
野利雄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区区叁狼羌中的一个小部落这么多年得以屹立不倒,附近的大部落都不敢生出吞并之心,确是全赖这支他苦练多年的jing锐骑兵。
石墙上,一个高大的黑甲武士低喝一声:“盾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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