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铲艰难的破开泥土,划出一条翻涌的土沟。老农骑坐在犁辕之上,吃力的推动着铁犁,双腿颤抖的迈动着步伐,脖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浑浊的老眼中却止不住透出那一丝喜sè,终于又回到了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再也不用受那离乡之苦。
他停下脚来,伸手拭去额上那汇聚的汗水,心中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好不容易挨过了几个月的瘟疫,可以不用恐惧那朝不保夕的可怕ri子了。听说这全是托了几位神医的鸿福,真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字,为他们立一块功德碑啊
他皱裂的嘴边绽出一丝笑容,只要再苦上几年,便可积下粮食,说不定可以换上一头健牛,再请铁匠打上一副铁口犁,那时可就真要过上好ri子了
虽说眼下几乎没有什么余粮,但是乡中的啬夫说了,本地属河南郡治下,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当然也是皇恩首泽之处,听说已有专门的赈灾之粮运来,足可支撑百姓们生活到本季收成。
老农想着,手下的劲道又多了几分,看来要不了三五年,自家的ri子就会越来越好,嫁女儿、娶媳妇、添丁口,嘿嘿就要红火起来了
正当他心中乐悠乐哉,远处的官道上现出了大批的人群,但他并没有在意,自从各地瘟疫渐渐缓解,哪天没有大帮大帮的百姓返乡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一大群神情凄苦的百姓们,拖儿带女的行过,渐渐将落寞的背影隐没在延伸的官道深处。
老农心中一阵疑惑,那天杀的瘟疫不是已经平息了吗这些人为何一副家中死人的苦样看来只是一帮不肯自食其力的懒人罢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浑汗如雨的辛勤劳作着。作为世代耕耘的农户,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这些靠着祖上萌荫的人家。有什么了不起一场大疫之后,还不是和自己一样,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是庄户人家可不怕,只要有田,有人,有家什,照样可以养家糊口
远远的,又有一批百姓脚步蹒跚的行来,老农撇了撇嘴,今儿个可是热闹ri子,怎么人似乎变多了
突然,百姓们有人失声惊呼,有人指着远方,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叫嚷着什么。
老农心中一拎,慌忙回过身去。
“哐当”,犁辕重重的跌在了地上,老农张大了口,眼中闪过慌乱绝望的神sè。
十几条漆黑的烟柱不知何时冉冉升起,闪动着隐约的火光。老天这可不是自己村庄的方向吗
几十名蒙着面孔的大汉,手握着明晃晃的长刀,将上百名男女老幼围在村东头的大槐树下。
他们厉声的喝斥着,jing告村民们不得妄动。
村民们努力抱紧年幼的孩子,捂住他们哭喊的小嘴,绝望的注视着强盗们四处奔跑着,用火把毫不留情的引燃着一个又一个的茅草小屋。这可是他们用以挡风遮雨的仅有财产了啊,还有小屋中那可怜的一点点余粮,也在大火中燃成了灰烬
一个老人颤巍巍的站出来求了几句,还未说完,一记老大的耳光就抡了上来,几颗硕果仅存的大牙也无可奈何的飞离了主人。
几名女子扶起老人,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粗着嗓门吼道:“老少爷们听好了,不是咱们兄弟断人活路,硬要赶你们背井离乡。实在是我们寨主要在这附近与人火并,不想殃及池鱼,所以请你们还是尽快离开,以免自误”
他努力装出一副粗豪的腔调,可是不知不觉中,文诌诌的调子仍然显露了出来。可惜,百姓们个个吓得面无人sè、如同筛糠,哪里会有人听得出来
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道:“大哥,您赶我们走也是为大家好,这个咱明白。可是您总得给留条活路吧”
那大汉冷笑道:“你小子想说什么”
那年轻人见没有耳光扇来,胆子又大了几分,道:“听俺爹说,再过几ri,县城里的救济粮就要发下来了,能不能让我们领了粮食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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