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法师!这里有你的信,从圣斯蒂尔来的!”
一名学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将一封才刚刚从梅尔之眼秘仪中取出来的厚重信件放在了瓦列里的手中,随后又赶忙跑开了,今天是私人信件传递的日子,他还有好多信件要送。
瓦列里将信拿到了眼前,在光线下,信封上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了一个非常漂亮、规整的雪花图案,雪花的边角上,还有着一个小小的冰原熊的掌印。
瓦列里将自己的脸贴到了信封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感受到从自己那遥远家乡传递过来的熟悉冷意。
然而,在经过这长途的传递之后,信件上面当然不会再存留什么雪花与寒冬的温度了。
于是,他将信封拆开,带着忐忑的心情阅读了起来。
……
“亲爱的哥哥,”
“我们收到你的信了,妈妈很开心,信到的那天她专门多吃了一顿饭以表庆贺,我们还喝了一点点甜酒,真的只有一点点。”
“在那之前,家里人都吓坏了,我们都以为你会被送到前线和我们自己的军队打仗,那样就太残酷了……没有人想要看见圣斯蒂尔人互相残杀,生命女神与魔法女神的信徒是不该做这种事情的!”
“我们邻居里的好多人都收到了讣告……包括伊万叔叔,他的小儿子萨沙,也就是你以前的那位牌友已经战死了,据说他和自己的十几名战友一起,被一发加量的结晶炮弹直接命中,没有找回来任何能够象征身份的东西。”
“萨沙在上战场前写了遗嘱,他说自己收藏的所有龙牙牌最后都归你所有……伊万叔叔把它们全都送过来了,说是以后也不想再看到这些纸片,妈妈认为战死的人的东西会给你带来厄运,爸爸则认为那是你朋友最后留下的祝福,因此他帮你收了起来,还做了整理,说等你回来了,还可以用它来打两局,说不定能赢些钱回来。”
在阴冷的寒风中,瓦列里默默地舔了舔嘴唇,同时也抿去了从自己嘴角处滑落的一丝咸苦气味。
大家对于战争都不看好……因为我们的进攻实在是太激进了,就仿佛士兵的生命根本不重要……索诺斯基将军一直在不断尝试推进,所以我们的人损失很大,补给也跟不上了,爸爸抱怨说,再这样下去连他这种老头子都要被带到前线去了。”
“已经是第三波征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我有想过要去前线做医护,妈妈不给,和她吵了一架,我认输。”
……
……
“哥哥,你肯定不知道,就在昨天,那个距离我们家很近的王室矿场发生了骚乱,王室派去的监工都被打死了……据说起因是监工们强迫矿工一直向下挖掘,但却根本没有给他们相应的魔法保护——原本负责这件事情的法师已经上前线去了,因此矿洞发生了坍塌,有几十人被困死在了下面。”
“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说了,爸爸说那样信件容易被拦下来,会发不出去的……总之家里还是留了好多储备的罐头、用水和粮食,就连武器也有好几把哩,不用担心。”
瓦列里沉默地将信纸上那些由自己妹妹写下的絮絮叨叨的文字一点一点地刻进了自己的眼眶里,此时此刻,他得到了难得的平静,就连远方时不时传来的零星炮火声,也变得顺耳了不少。
然而这信件着实有些厚了,在将所有信纸都抽出来后,瓦列里发现,这信封内竟然还夹着一份新的报纸,报纸上使用的虽然是通用语,但印刷出来的字体,却都带着非常经典的圣斯蒂尔风格,笔触锋利、如同在冰原行走时会使用的冰刀。
他疑惑地将信件翻到了最后,却见在信纸最下方的边角处,有一段明显是临时补上去的文字。
“对了,在寄件的路上,有一些人正在四处赠送报纸……爸爸翻了一下,就说这上面的文章你一定会喜欢,所以就一起寄过去了,记得看!”
空气中的湿气越发的重了,为了保护信纸,瓦列里回到了屋内,他顺手激活了室内的魔法仪式,将信件在上方稍稍烤了一下,随后便将它们收好,准备过一会儿再慢慢地读上两遍。
随后,他便在灯光下展开了那份折叠起来的报纸。
报纸非常新,上面的魔法油墨气味稍微有些刺鼻,显然它们的质量不怎么样,这是那种小报社常有的问题。
报纸上的内容相对有限,而当瓦列里仔细去看时,却无比惊讶的发现,位于报纸头版的竟然是一副非常精美的魔法画作,在画面中,他看见了一座残破的城市,它孤独地矗立在平原之上,千疮百孔的城墙上,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黑色阴影。
而在这座城市旁边的平原上,则是瓦列里极其熟悉的那个战场。
空中有魔法飞艇悬挂,炮火砸落在阵地与人群之中,连成串的子弹则不断地穿透那些微小的人体……
画作的名字就写在它的上面。
“遭受遗忘之地。”
瓦列里低声念出了它的名字,随后将目光继续向下移动,试图寻找创作者的姓名。
最终他发现,在画作的右下角,赫然有着两个名字。
“乔治·马克姆。”
“米哈伊尔·格拉西莫夫。”
这两个名字他都很熟悉,前者自然不必说,是一位非常有声望,且受人尊敬的魔法学者,而后者,在整个圣斯蒂尔都非常出名,他的画作曾一度被挂在圣斯蒂尔王室的画廊里,直到有人告密,说这位画家参与了针对圣斯蒂尔王室的刺杀案,这使得格拉西莫夫被迫离开了家乡,流亡到了其他国家。
瓦列里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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