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丁奉的请缨,吕蒙凝眉沉吟,他冷冷的目光凝视着那些从城门下…正顶着箭雨逃遁回来的盾甲兵。
有那么一个刹那,吕蒙觉得这城…怕是不好打下来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吕蒙太清楚了,如今…这一仗打响,孙刘联盟也就彻底破灭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啊!这是没有余地的战场啊!
这城他要打不下,怕是他的脑袋都得掉。
心念于此,吕蒙当即吩咐,“那就有劳丁奉将…”
吕蒙本想让丁奉发动总攻,云梯不行、冲车不行,那就…井栏,云梯、冲车一起上,用兵马的数量也压死这群守军了!
只是…吕蒙口中,那将军的“军”字尚未脱口。
“不可…”
就在这时,一名儒雅将军纵马而来,他身后一队亲兵,各个容光焕发、军容整齐。
俨然…也是东吴派遣来突袭荆南的一员大将。
——是贺齐。
说到贺齐,就不得不提到陆逊。
如果说在东吴,山越人最佩服、最心悦诚服、最愿意投诚、效忠的是能言善辩、洞悉万物的陆逊!
那么,山越人最痛恨的,也最是惧怕的,被一次次打的屁滚尿流的则是这位极擅长山地战的贺齐。
那还是建安十三年,贺齐迁威武中郎将。
同年…东吴境内丹阳郡不断发生地方强族反吴起事,那时的孙权正带主力兵马包围合肥,抽不出人手。
便是贺齐只带了少量兵马前去镇压。
然后于山地间他与山越人、丹阳人展开了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战役。
最终,贺齐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他的战法,哪怕是放到后世,也是最出色的山地攻坚战例之一,是后世军事课程中堪称教材的存在。
也正因为那一仗,贺齐的地位一路飙升,如今担任的是奋武将军,便是如此,他的话是有一定分量的。
“奋武将军有何指教?”吕蒙望向贺齐。
贺齐直接迎上吕蒙那并不友好的目光,“右都督难道还看不出么?我军本是突袭,打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对方又是火矢、火龙、火海,又是这铁索绑石墨,这显然是有所准备…再打下去,怕是这长沙城还没攻下来,咱们五万吴军的气却当先给卸了。”
这…
贺齐的话提醒了吕蒙。
吕蒙沉吟了一下,旋即反问贺齐。“贺将军特地赶来,只是为了在这激战间告诉吕某这些么?”
贺齐立刻摇头,“不!”
说话间,他指了指天上…而顺着贺齐的目光,吕蒙也抬头望向天穹。
只见在天穹之上,一个极小的黑色的点正飘扬于其中。
赫赫然…那是一架飞球,而这飞球正在天上俯视着他们…
“原来如此…”
这下,吕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怪不得关羽要烧了那烽火台,原来是他们找到了替代烽火台,更容易监视我东吴军动向的方法!”
说着话,吕蒙狠狠的瞪向那飞球,双手不由得握紧。
这副模样就好像是:
——他明明看那飞球极不顺眼,恨之入骨…但就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这副模样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憋屈!
“吕将军!”贺齐的话再度吟出,“从一开始,这就不是突袭…而是敌人的以逸待劳啊!”“原本以为是敌明我暗,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曾想,最后却是敌暗我明,我军才是被打的措手不及的那个…当务之急,是暂缓攻城,安营扎寨…从长计议!依我看…这长沙城,怕不是一、两日可以攻陷的了。”
这…
听着贺齐的话,尽管心中有万般无奈,可吕蒙也只能如此。
不多时,鸣金声开始响彻,伴随着这鸣金声的,是吕蒙那万般无奈的心情。
五万人,攻不下一个小小的一、两千人驻守的城。
——丢人哪…
这人是丢到阿婆家了!
“唉…唉…”
唉声叹气中,突然,吕蒙意识到了什么,“贺将军?”
“怎么?”
“我突然想到…”吕蒙的语气变得郑重其事,变得一丝不苟,也变得惊慌与担忧,“如果那飞球能随时窥探到我军的动向,那…那进攻江陵城的周泰与徐盛将军,还有他们的四万水军…”
吕蒙没有把话说完,可俨然…他想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
…
为了突袭荆州,孙权是动用老本了。
各大家族也是不遗余力的去支持了。
他们一共筹集了九万兵马,悉数交由吕蒙统领,而吕蒙自己带了五万兵马去突袭长沙城,另外的四万则是交给徐盛与周泰。
因为这四万人大多是步兵,骑兵只有寥寥四千。
既是突袭,那自当兵贵神速…
如今,登岸之后…徐盛带着三万六千兵马在后,周泰性子更急一些,领了四千骑兵就去当这急先锋。
要为大军当先扫清障碍!
此时,周泰带着四千骑兵,一边奔驰,一边紧张的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他鲁莽、暴躁归鲁莽、暴躁,但…作为将军,他的统兵与勇武能力都是这个时代的上层。
如今,已经抵达江陵境内,容不得半点大意。
“不对呀,怎么会这么静——”
一处林间,周泰抬手示意三军停止放缓脚步,“此地安静的诡异,诸位小心前行。”
一时间,队伍慢了下来,周泰一手握缰绳,一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大刀,汉水从他的鬓角渗出来…
这林间…太安静了,看样子像是没有埋伏,风平浪静。
可只有…统兵多年的将军才知晓,如果不是人为的,很难做到如此安静。
果然……
背后突然传出一阵呐喊之声,周泰急忙转身,却见是江陵城守将糜芳的旗帜,所带…不过千人,骑着白马,挺着银枪…朝他冲来。
这下,周泰乐了,糜芳什么货色?他就是没有见过,也是有所耳闻。
说是刘备麾下最“废柴”的将军、关系户,一点儿都不过分。
他一喜,“原来是正巧遇见了,正好,擒贼先擒王,拿下这糜芳,江陵城不战自败——”
当即,周泰呐喊着迎上前去,与“糜芳”的银枪战在一处。
不过三个回合,“糜芳”似乎不敌…哎呀一声拍马就逃。
周泰大喊:“贼将哪里走?”便带人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
江陵城的城楼上,马良眯着眼眺望着远方。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探马迅速的前来禀报,“周泰率领的先锋部队发现了我军的埋伏…糜太守不敌,几回合之后,调转马头,仓皇逃遁。”
探马禀报时,面色凝重,语气也很急促。
倒是马良,与这探马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如既往的眯着眼,目视远方,语气始终保持着平缓:“知道了,下去吧!”
“诺…”
随着探马走下城楼。
马良轻轻的“呼”出口气,旋即…转过身,走入了城楼上的一处望楼。
这本是…平素将军们议军事的地方,特别是守城期间,所有的将军时刻都在这里待命。
倒是…马良刚刚进去。
“季常,来来来,你坐下来,也听听…咱们阿斗公子讲的这个《西游记》,那可别提多有趣了!”
的确…在这望楼里,刘禅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西游记》中的故事,刚讲到孙悟空大战白骨精。
白骨精变成了一个少女,把那唐三藏唬的一愣一愣、迷迷糊糊的。
不曾想,这个时候马良走了进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刘禅与那人的下一句对话。
“马叔,马叔,你也来听听嘛…这孙猴子可厉害了,那唐三藏却是老眼昏花,辨不清楚真假,分不清楚对错…简直是个大笨蛋哪!”
“阿斗啊,你快接着讲…那白骨精又变成老婆婆?然后呢?把那唐三藏吃了没呀?那孙猴子…又看的出来么?”
随着这一问。
刘禅轻咳一声,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子方叔,你别急,这白虎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可惜了…子龙叔不再,他最喜欢听的就是这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子方叔!
——子方叔!
是啊,子方是糜芳的字啊,坐在刘禅身边的这位正是糜芳,如假包换的糜芳!
那么…
白虎岭,啊不…是与周泰交手的那个,又是谁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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