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弱者的悲呼,只有强者的怒吼。
面对数倍的敌人,关家军寸步不让,仿佛…他们占领的地方,谁也撬不走!
终于…
随着“嘎吱”的声响,益阳城的大门敞开。
关羽骑跨着赤兔马,他的青龙偃月刀扬起,接下来,他一马当先…宛若乘风破浪的战舰,冲入城门,无数关家兵士也一齐涌入。
他们在益阳城中肆意纵横,而关羽那泛着绿色光芒的青龙刀…正在为他们领航。
朱家部曲…人数虽多,但城头、城门的接连失守,似乎应证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关家军是他们不可战胜的存在!
不过片刻,关羽、关平、关银屏…
他们的战甲被染红,在阳光与刀芒的映照之下,变得璀璨无比。
朱桓急匆匆的穿上铠甲,一边跑一边大喊:“迎上去啊,迎上去,夺回城门,夺回城门…”
他话是这么说,可当他跑到城门时,这里早有门户洞开,如今…已经不是城门的问题了,而是——巷战!
朱家军仅存的那些负隅顽抗者,正在与关羽进行着最后…也必将败亡的巷战。
看到这一幕,朱桓骤然变色,他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座城,怎么还没守,就被迫沦为巷战了。
他胆怯似的后退,忙不迭的喊道:“快,撤往东门,撤往东门——”
东门本是撤退时用的。
只是…这里,周仓、王甫、赵累也早已利用“双钩车”先登夺门,这里与西门一样,也陷入了被动的巷战。
这下,朱桓手足无措的望着城内城外崩溃的守军,无力地说,“完了,完了…我怕是要,要赴九泉,去见我那可怜的儿子了。”
朱桓身边的亲卫已经越来越少,有自己逃跑的,也有在这种时候,果断选择与朱桓保持距离的,仅存的一些族人也是四顾去眺望,寻找逃亡之策。
就在这时…
一柄锋锐的利剑突然拔出,狠狠一剑刺穿了朱桓的肩膀,朱桓剧痛惨叫,摔下马来,他惊恐的望着那刺客,那女刺客…
他失声道:“是…是你?落头氏的女人!”
杀他的,正是东吴解烦营的那婢女,她收起匕首,任由鲜血从朱桓的肩膀处涌出。
特任由朱桓一手撑地,勉力支撑着那虚弱的身子。
这女子冷冷地说,“落头氏不过是我进入解烦营化用的身份而已,我有名字,我叫周夷,我是解烦营密探不假,可我亦是吾兄周郎之妹,纵是落头氏的女人,脑袋也好端端的长在头上,不会夜晚时四处乱溜…倒是你的脑袋…”
说话间,这名名唤周夷的婢女眼眸中,寒芒一阵,毫不留情的匕首划过…
只见的朱桓的脖颈间多了一道血线。
吴之四姓之一,朱家的第二号人物,就这样殒命益阳城中。
倒是这周夷,她的眉宇轻轻的舒展,她最后凝视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朱桓,然后浑然没事儿人一般的离开了此间。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头轻吟:
——『想不到,此生…竟还能帮到那负心人!』
这一刻,她想到了某个人,某个在蜀中,一身正气,却对她“绝情”、“决然”到极致的男人,还有他的那句“既以身许汉,难再许卿——”
…
…益阳城已破,关羽趾高气昂的带着关家军进城。
从双钩车、吕公车的攻城到这一战结束,整个也只用了一个时辰,可谓是风卷残云。
除了吴国大将朱桓莫名其妙的死在城中,肩膀处有被匕首刺破,脖颈上多出了一抹血色,却无人认这份功劳…
整个朱桓的死,沦为了一桩悬案外,整个攻城过程都很顺利。
来自江夏的兵士们已经开始拆解吕公车与双钩车。
双钩车还好…能够迅速的拆解开来,需要用的时候,随时拼接。
可吕公车的拆解与拼接就是一个大工程了。
反观关羽,他迈着龙骧虎步,走到官署中,望着官署内四处可见的灵牌,看这上面朱然、朱异的名字赫赫然醒目。
关羽笑了。
他坐到那太守的座位上,沉声道:“这里又该填上一处灵牌,呵呵,倒是只差一个朱治,这吴之四姓之一的朱家,期内一门将者,就悉数能到九泉下团聚了…”
提到了朱治,关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江陵与长沙的守势。
来之前,是有情报告诉关羽的。
——吕蒙、朱治、贺齐、丁奉、蒋钦突袭长沙;
——而周泰、徐盛、潘璋、马忠偷袭的是江陵…
突然想到这里…
关羽难免去思索,也不知道…这边…他关羽攻的顺利,那边…东吴的这群鼠辈、小人,他们不会也这般顺利吧?
“可有江陵与长沙的情报?”
关羽询问周仓,言语间带着几分关切。
周仓如实说,“回禀二将军…关家军行军如飞,就是有荆州的消息,怕那送消息的快马也赶不上咱们关家军的脚力…”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关羽大笑。
而随着笑声的落下,他收敛起对荆州的担忧。
是啊…他关羽担心个毛毛虫,他带着关家军只管往前冲,攻城陷地,后方的事儿…就悉数交给云旗好了!
哪怕是对糜芳、廖立没有信心,可关羽又岂能对儿子关麟没有信心?
当即…
关羽话锋一转,“城内可都清剿完成了?”
“整个益阳城已经肃清!”关平迅速回道:“按照俘虏的交代,乌林港处还有大量的船支,对岸的赤壁,以及赤壁后的沙羡、柴桑、樊口…所部兵马均不足三千,整个东吴的后方,唯独这益阳城囤积着大量兵力!”
“正好…”关羽一丝不苟的颔首,继而抬眸,“吕公车摧城拔寨是厉害,可却太过笨重,不好拆卸,更不好运输,倒是那双钩车更好,拆解下来,运输也方便,沙羡、柴桑、樊口兵力不足,就无需吕公车,直接带双钩车,助力我关家军破城即可!”
说话间,关羽的眼眸望向廖化,俨然…能送来这些神奇的军械,这一仗破益阳,廖化当居首功。
听得关羽的吩咐,廖化连忙张口:“末将已经派人去拆解双钩车,辎重队伍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即便跟不上二将军大军的速度,但料想也差不了太远。”
随着廖化的声音。
关羽再度颔首,只是,点头之间,他那丹凤眼骤然开阖,“传我军令,半刻钟之后全军开拔杀往赤壁,先渡过这长江天险——”
“诺——”
随着众人铿锵有力的回应,整个此间的气氛激昂、振奋了起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关家军替关麟打了这么久的辅助,总算能当一回主力了!
再加上新的攻城器械,加上一日下两城的壮举,整个关家军士气高昂,气势如虹。
——这把直插东吴心脏的匕首…
——如今,正泛着最凌厉的精芒。
…
…
长沙城,两千守五万,这里是兵力最悬殊,也是看起来…最艰难的一处战场。
好在为了这一天,郝昭已经整整准备了半年,擂木箭石,理论上,似乎是储备充分的,但…依旧经不住,这样规模的往城外砸呀。
再加上,郝昭面对的是以吕蒙为首的,也是为进攻长沙,整装待发,筹备了整整四个月之久的东吴“最不要脸”的军团。
他们为了夺下长沙,可以践踏一切的道德,可以使出一切卑鄙的手段!
故而…
两日的攻守…吕蒙是绿出奇招,可郝昭是见招拆招。
但…箭矢、擂木、石块,乃至于鱼油、八牛弩矢的储备…消耗的速度极快。
不得以之下,军民已经开始拆毁房子,用这些木材…补给守城消耗。
反观,东吴的军帐处。
吕蒙在分析过这两日攻城屡屡受阻的原因后,他总算得出了最睿智的决定,做出了最新也是最靠谱的命令。
“——长沙城新旧两城,共计四个城门,一条辅道…我军之所以屡屡受挫,是因为兵力分攻此四门,造成兵力分散,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若要破城,只需集中一点,足以!”
说到这儿,吕蒙的声音愈发高亢,“新旧两城,故弄玄虚,只需破敌一面,长沙城即刻陷落…”
说话间,吕蒙的手指指向长沙城新旧两城之间那条狭窄的辅道。
“朱治将军,由你正面进攻新城,蒋钦将军,由你佯攻旧城,丁奉将军,由你轻装简行,潜入此辅道之内,寻找守军的视野盲点,想办法从此处架起云梯,先登夺城——”
主攻、佯攻、辅道…
吕蒙已经把他的统率发挥到了极致。
而在他的这一条命令中,丁奉进攻的辅道,乃是关键之关键,是兵行险着,是不成功就成仁的关键。
而则辅道…
顾名思义,是连接新旧两城之间那条狭窄的小道。
按理说,若是以这里进攻,那新旧两城的弓弩手,悉数可以射杀这辅道的敌人。
换言之,这里才是最危险,最容易当成靶子的地方。
但吕蒙最擅长的就是攻于心计。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敌军兵力有限,既要顾四处城门,那必然没有多余的人手,能顾得了这中间的辅道…所以,这里一定会有盲区!”
吕蒙的目光变得犀利异常。
丁奉当即褪下了厚厚的铠甲,他只着一道单衣,拱手道:“只需要百息时间,我便能先登城楼——”
果然…
当夜攻城,局势急转直下,因为夜风大,辅道处的火把熄灭了几盏,再加上…敌军攻城,慌乱之下,根本没有守军能补给上这片火把…这使得辅道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盲点。
当然,这时疏忽!
也因为这个疏忽,在丁奉的率领下,吴军兵士悄悄的将云梯架在了新、旧两城之间的副道上。
这处副道只有两人宽…
任凭谁也不会想到,东吴的兵士竟能从这里冲杀上来。
为了速度,这些兵士也与丁奉一样,放弃了厚重的铠甲。
一时间,数不尽的吴军从背后冲杀了上来。
发现了他们的荆州军,吓了一跳…正面战场已经拼的刺刀见红,这种时候,数百吴军突然从背后杀出,后果是毁灭性的。
“杀进去…杀进去…”
丁奉的声音不断的扬起,鼓舞着一个又一个先登上城的吴军兵士的战意。
江风刺骨,夜幕寂寥,他裸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短刀劈砍的身形,让每一个吴军的兵士振奋不已。
眼看着,这支先登兵…就要立下大功。
就连一向气定神闲的韩玄,此刻也慌了神儿,他与巩志赶到城楼上时,已经见到无数兵士在争夺城门的开关…
即那城头正中的“铁索”与“绞盘”…
“嘎吱…”
调桥放下又拉上,城门打开又阖上。
整个城头上…对“铁索”、“绞盘”的争夺陷入了白热化…
战局也陷入绝对的火爆与糜烂。
“郝伯道啊郝伯道…”长沙太守廖立扯着嗓子朝郝昭大喊:“敌人眼瞅着就攻到这望楼了,你…你倒还是这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该怎么办?你…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不说话,就是…就是放个屁也行啊!”
两日的据守,无数次将攻城的吴军击退…
如今的郝昭俨然成为了长沙军士们心中绝对的信仰。
韩玄、巩志,无数城头的兵士,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郝昭,所有人都无比期盼着他的回应。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郝昭笑了,是那种极致从容的笑。
就像是他从始至终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如同湖水一般波澜不惊,就连分毫的涟漪都没有。
“吕蒙学聪明了,他这是要集中全力攻新城的外城…”
说话间,郝昭的语气平静,他的笑容,更是让人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他接着说,“既吕蒙这么想夺下外城,那…就给他好了——”
话音方落,郝昭当即吩咐,“传我军令,所有军士从城楼上的辅道,退入内城城头…”
这…
俨然…郝昭的回答在廖立太守听来,有点儿不靠谱啊,外城破了…那内城还远么?难道…内城破了,再退入旧城?然后旧城的外城破了,再退入旧城的内城?这…郝昭这是给这儿套娃呢?
“退?这不是办法呀!”
廖立的声音无比的急促。
郝昭一边往内城城楼退,一边轻声的解释道,“长沙城,新旧两城,内外两墙,他吕蒙还是把这攻城想简单了…他要攻下这长沙城,至少得打下来四次,而我郝昭,或许会犯错,但绝对不会犯四次错误——”
说到这儿,郝昭的眸光一冷,他指着那远处城楼上正拼杀的兵士,“传我军令,把铁索与绞盘让给他们,全军悉数撤离…”
“真的要撤?”
这次是巩志,他忍不住问道。
是啊,以区区两千人的兵力守四个城门,能两天内挡下吴军的四次攻城,这已经是不可思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郝昭会挡下第五次时,他竟然退了…这…这…
故而…巩固这一句“真的要撤”几乎是说出了所有兵士的心声。
“呵呵…”
郝昭一边撤离,一边浅笑着回答,“方才,我说了,他吕蒙要打下这长沙城,至少得打下来四次,而我不可能犯四次错误,同样的…他吕蒙也不可能做出四次正确的决策,依我看…他的下一次决策,就足以葬送大半的东吴兵士!”
郝昭的话,永远带给人一种“笃定”的感觉!
就像是,吴军四次攻城,郝昭已经布下了不少于四次的陷阱——
让人无比拭目以待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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