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马谡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这时…杨仪的话再度脱口,“主公说…云旗是刘禅公子的师傅,唯可惜…方才驿馆传来飞鸽,说是刘禅公子已经踏上归程,似乎是有事惹到了云旗…被云旗给逐出师门,赶回成都了!”
这…
杨仪的话,无异于是给刘备泼了一盆冷水。
刘备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我总是教授他,勿以善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可未曾想,他竟一如既往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唉…唉…”
深深的叹气,刘备像是因为刘禅愤怒至极,更是为儿子失去这样一个好师傅而哀婉痛惜。
“主公切莫这般说…”诸葛亮劝道:“战报中提及,襄樊战场中,刘禅公子也参与了几个行动,诸如焚烧烽火台,诸如守江陵城,也算是功不可没,这已经让我们刮目相看了,刘禅公子毕竟还小…”
“已经不小了…”刘备“唉”的一声长叹,“云旗才比他大多少,却已经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最重要的是…孤…也不年…”
“年轻”二字还未开口,诸葛亮连忙打断,“威公,不是还有蜀中的情报要禀报主公么?还不速速报来…”
杨仪知道诸葛亮是要他转移话题,当即拱手,连忙道:“是三将军之女星彩姑娘…通过四个月的布局,获取了所有东吴女谍的信任,昨日星彩姑娘收网…将所有东吴女谍悉数擒获!这其中不少是蜀中文武的家眷、婢女…而与之相对应的是‘证据确凿’!”
果然,这一条情报成功的引起了刘备的注意力,让他将目光从刘禅这边转移回来。
“均是孙夫人留下的东吴女谍么?”
这…
杨仪一时间不敢说了,他抬眼望向诸葛亮,似是征询他的意见。
“主公让你说,你便如实说,如今没有孙刘联盟,如今东吴就快亡国,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得到诸葛亮的同意。
杨仪这才如实道:“是…是孙夫人留下的。”
“那星彩是如何捕获她们…”
“其实云旗已经在江夏时拷问出一些眉目,星彩姑娘是顺藤摸瓜,一步一步接近这五十余名女谍…用密信与雕版让她们一一诱出…时机成熟,这才悉数抓捕…不曾想,此前…蜀中的一举一动竟都在东吴的眼皮子之下。”
这。
随着杨仪的话,刘备的神色有些复杂,像是既因为揪出这些女谍而高兴,又像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事实,也意识到这一桩‘老少恋’从一开始起就是错误而心有余悸。
过了良久,他方才张口,“重赏星彩…”
“诺!”杨仪拱手…
诸葛亮补充道:“之前云旗诈死的消息一直瞒着她,如今她事已经了了,也该告诉她真相了。”
“告诉吧…”刘备感慨道:“不曾想,世间竟有如此痴儿女…向来痴,从此醉…”
这一句话说罢…
刘备迅速的收敛起那复杂的心境,他又变成了那个隐忍多年、雷厉风行的枭雄。
“好了,二弟与云旗那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倒是显得我们巴蜀这边无能,传我军令,即刻起将荆州的战报传示三军,振奋三军士气,且如今我兵精粮足,兵马齐备,即刻点兵北伐汉中…也该轮到孤要与那曹孟德把这么多年的账好好的算一算了。”
“诺…”
这次满座文臣齐声应喝。
荆州的大捷一次次的震撼着他们,也激荡起他们心头的那一份份如虹的战意。
哪曾想…就在这时。
“报…”一名信使连滚带爬的闯进来,上台阶时,还因为步伐太快,直接摔倒,可他不敢停留片刻,继续往上赶,哪怕用爬的。
而他这般急切的模样看在众人的眼中,任凭谁都看出,一定是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报…报…不好了,不好了…”这信使扯开他那沙哑的嗓子高声道:“刘禅公子…刘禅公子在归来的途中遇刺,如今不治身亡…”
啊…
这…
这一条情报的出现让整个阁宇间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冰点。
——刘禅死了?
众人一时间悉数抬眼望向刘备这边,却见刘备尤自是惊愕不已的表情,再三确定过的确是刘禅死了…
他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幻无常,仿佛对儿子所有的苛刻与教导,那一份用功,那一份望子成龙,那一份寄予厚望统统都不见了。
人死了就…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悲痛之下的刘备注意到了众人在望向他,他强迫自己坚强一些,他违心的张口问那信使,“那子龙如何?我已失独子,万不能再失爱将了…”
这话已经有几分“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既视感了。
信使连忙禀报,“子龙将军护送着公子的尸体往…往白帝城方向去了——”
刘备没有再说话,可他的步子已经迈出…
就是嘴上不说,他心里边…如何能不念着这个儿子呢?
众人也纷纷追着刘备出去…
倒是唯独一人落在最后。
又是马谡!
此刻的他正揣着下巴,他一边吧唧着嘴巴,一边轻轻吟道:“刘禅那笨蛋真的死了?等等…”
恍然间,马谡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他意识到的是一个人,如果刘禅死了,那…这个人就必须接触一下了。
这关乎他,也关乎他马氏门楣的兴、衰、荣、辱!
…
…
蜀中,梓潼。
刘封奉命驻守于此,要知道,这里已经是北伐汉中的前沿阵地了,刘备把这里交给刘封,足可见对他的信任。
此刻的中郎将府。
一盘某人最爱的“夹沙肉”摆放在副军中郎将刘封与舅舅刘泌的面前,话说回来,刘泌是长沙郡人士,也是汉室宗亲,刘封的舅舅。
正是因为他为刘备摆下的庆功宴,这才让刘封成为了刘备的养子!
至于,到底是养子还是继子…可以这么说,在刘禅诞生之前,刘备是一直拿刘封当做继子的。
这换来的也是刘封对他无限的忠心与每战身先士卒,永武无畏。
此刻的刘封…品了品眼前这盘因他事迹而命名的美味佳肴:“这一次的‘夹沙肉’欠了点儿火候,是这猪五花选的不好,豆沙倒是夹在这肉中,可蒸后的品相…差点意思,正常而言当是白里透红,鲜香甜糯,肥而不腻…可这一盘,也罢…也罢,凑合着吃吧。”
刘泌看着这个挑剔的外甥,一捋胡须,“你这嘴还挺刁…”
“别的吃食可以将就,但唯独这‘夹沙肉’可将就不得…”刘封感慨道:“这可是我将那地上的肥肉填入肚子里换来的,这是泼天的富贵啊!”
“是啊…”刘泌也感慨道:“玄德公是个好人,当初我也没看错他,跟着他好好干,玄德公不会亏待你的——”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话…哪曾想,刘封的眼睛却是“嗖”的瞪起,“父亲会不会亏待我,那很难说…”
“怎么讲?”
“自打父亲诞下那阿斗起,很明显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疏远…”刘封一边解释,却有些愤然之态,“这些年,我为父亲南征北战,进攻这成都时,我更是身先士卒,多少次都死里逃生,身上有多少处伤口!若不是我…父亲能成为这成都之主么?能逼迫的那刘璋献城投降么?”
说到这儿,刘封的语气更添冷冽,“哼…比起那不学无术的刘禅,我除了非父亲亲生的外,我哪里不比他强上十倍?”
这…
刘封的话吓到刘泌了,这让他一阵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舅舅,这本不用我去争什么,而是一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刘封的语气无比笃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当初我吃下了那块儿沾地的肥肉,那今朝…这硕大的基业,这么一块儿肥肉,我便也吃得!只有我能吃得!况且…父亲已经不年轻了!”
就在刘封颇为激昂的吟出这一番话时…
“成了!”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刘封的好友,益州的孟达…孟达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呼喊“成了,成了…”
可进入这大门才发现,里面不止是刘封一个,连忙改口。
刘封却不以为意,“舅舅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于是孟达如实道:“诚如你预料的那般,赵子龙毫无防备,刘禅在归来的路上被刺杀杀掉了!赵云正护送着一具尸体往白帝城。”
这…
突如其来的一条情报让刘泌惊出一身冷汗,他惊问道:“这难道是你们…”
“舅舅…”刘封笑着拍了拍刘泌的肩膀,“咱们得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日后,等拿下了那泼天的富贵,我永远不会忘记…是舅舅你,让我从寇姓改成刘姓…汉室宗亲的刘姓,哈哈哈哈…”
说着话,刘封就站起身来,迈着龙骧虎步往外走…
“你去哪?”刘泌连忙问道。
“阿斗死了,我自然得去白帝城送他一程…那是我的挚爱亲朋啊,我怎么着…不得哭上个三天三夜?哈哈哈…”
在大笑声中,刘封已经与孟达一道走出了门。
这时…门子前来禀报:“中郎将,马谡求见——”
唔…
这突然的一条禀报让刘封脚步一顿。
——『马谡?他来求哪门子见?』
——『等等…难道,他也察觉到,这是他马谡泼天的富贵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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