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人张口:“放心…”
话的是李藐,“那关四虽擅长阴谋诡计,也曾杀人不眨眼,可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屠民、焚民的先例,所杀的唯独兵勇,再加上刘备一贯推行的是仁政,若那关四真的敢烧了洛阳城,那下人就都得去戳那大耳贼的脊梁骨了!”
李藐这么一。
众饶担心这才收起,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是这位先生…看得远…明哲一切啊!”
这不过是一个插曲。
之后,碗里盛着二两羊肉的羊汤,由跑堂的送来,摆放在李藐的桌子上。
周围众人依旧在议论…
品评时局,本就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月旦评倒了,但一鲸落,万物生,这食铺、茶摊、酒肆就成了百姓们茶闲饭余议论时局,品评人物的最佳场所。
也是各地细作获取情报的有力途径…
倒是在议论声汁
没有人再注意到李藐这边。
这边厢…跑堂的将羊汤摆放在李藐的面前,羊汤洒出来一些,他连忙用抹布一边擦拭着桌案,一边大声道歉,一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轻吟道:“先生昨夜可注意到空中?”
李藐颔首,眼眸却是环视周遭,确保周围人没有人留意他这边后,方才也压低声音,“我来茨目的,正是这个…”
“我已经将这消息发往江陵…”
随着跑堂的这句话,李藐的表情开始变得一丝不苟,“江陵距此千里之遥,‘洪七公’就是知道了,怕什么也做不了…”
“那要如何?”
“你再发一封消息,就我会想办法查出曹魏制造那飞球的具体位置,你让‘洪七公’在许都城准备好飞球,一旦我查到位置,直接飞球腾空,一把火烧了那里,还有马钧,还有那些曹魏的工匠悉数给烧了,永绝后患…”
这…
李藐的话让跑堂的一惊,乃至于手一个不稳,竟是碰到盛羊汤的碗。
“啪嗒”一声,碗被打翻了…羊汤撒了一桌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引起了周围饶主意。
好在李藐反应极快,当下咆哮道:“狗娘养的东西,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我这衣衫乃是上好的蜀锦,便是卖了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也赔不起——”
李藐对跑堂的破口大骂…
这时,人群中才有人意识到,“原来是…大魏的重臣李先生…”
“是啊…听闻李先生乃魏王亲封的军师祭酒,这官衔…可是昔日郭奉孝的…”
“李先生何止是军师祭酒,他还因功…魏王特地赏赐给他两千亲兵,又是霸府重臣、执掌校事府…文臣、谋士能有这等数量的亲兵,能入驻霸府、执掌校事府,李先生可谓是大魏外臣中的头一人了!”
“除了这些,别忘了…他…他还是个狂士啊!”
周围的议论声并没有影响到李藐咆哮般的怒骂…
“哼!”
李藐一声冷哼,怒气冲冲的继续道:“好兴致都被你这狗娘养的给扰了,‘鸟怪巢宫树,狐骄上苑墙。设危终在德,视履岂无祥。气激雷霆怒,神驱岳渎忙’…扫兴,扫兴——”
李藐长袖一甩,愤愤然的离去,临别前…他留给那跑堂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跑堂的哪里会不懂…
——『李先生这是决意…查清楚那邙山汁制造飞球之地啊!这…太冒险了!』
他这般想,可李藐已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愤愤然”的离去。
在他看来…
等关麟接受到急件,等想好了对策,等急件再送回来,那逆魏的飞球都能腾空了!
当务之急,必须在曹魏飞球成型之前找到那邙山中,它们的藏匿之所,还有那马钧…
这马钧不死,他李藐睡不着!
…
…
江东,会稽郡。
虽然是黑夜,但整个山阴县的的城楼上火把通明,吕范正在指挥着兵士搬运檑木箭石,这是要做殊死的抵挡。
船行三日,驾马三日的鲁肃带着孙登、骆统策马而来,他们本已疲惫不堪,可抬头看到这灯火通明的山阴县,三人不由得彼此互视。
鲁肃感慨道:“真要打的话,怕是又有几万江东的生灵,将沦为枯骨…这些牺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的话让孙登沉吟了一下,孙登也轻声道:“在江东,父亲的选择已经错了无数次,可这一次错误…作为儿子的,我当替他避免!”
他们在城楼下议论…
城楼上的守卫却高呼:“什么人?”
鲁肃高举双手,大声喊道:“我乃东吴昔日的大都督鲁肃,尔等还不快开城门!”
这…
一时间,城门上的守军均是一怔。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鲁肃会来!
吕范闻言,却是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鲁子敬,吴侯带你不薄…你却背叛于他,你还有脸回来?”
面对吕范的责问,鲁肃缓缓的摇头,然后感慨道:“吴侯待我的确不薄?将我与长公子置于荆州为质,他能丝毫不顾我二人安危,偷袭长沙与江陵…的确是不薄,是厚恩哪!”
这…
鲁肃的话让吕范哑口无言。
这时,“嘎吱”一声,原本那沉寂的、仿佛蛰伏巨兽的大门轰然打开,吕范亲自走出,他拱手朝鲁肃一拜,然后道:“大都督快请…”
俨然…
哪怕事已至此,鲁肃…在东吴的威望一如既往。
吕范目光闪烁,口气软了不少,他连忙喊道:“定公…这鲁子敬已经归降荆州,他若进城,怕是会蛊惑人心!”
鲁肃立时回道:“我何必要蛊惑人心?我只来一句…孙权已经被擒,尔等坚守?是要逼那关家四郎下令诛杀孙权么?亦或者是要让那关家军以‘孙权’为质,逼得此大门洞开?还是要逼得我们昔日的主公死在这城楼之下。”
这…
无疑,鲁肃的一番话,直击在这些守军最脆弱的心灵防线上,也直接让吕范哑然。
他这才意识到,现在…孙权在关麟手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只顾自己的声名,却不顾主公的安危,他…他究竟在坚守什么?
若真有一日,他的主公孙权被五花大绑至城前,被关家军要挟,若不开城门,便将孙权斩于城下?
那时候,他吕范就不是保住忠义之名了,而是…而是沦为遗臭万年的佞臣!
这…鲁肃的话,是在诛心哪!
这,鲁肃的话是明谋,但…他吕范依然无力阻止。
“降了吧…荆州军攻下建邺城后,无论是孙家的宅府,还是诸位将军的宅府,均派人保护,于门外守卫,又不得进入滋扰,诸兵士的家眷亦是秋毫无犯…那关云旗也答应我,若是尔等归降,他绝不会为难仲谋…许他一世安康,尔等…若真的忠义,就该为仲谋想想,为这江东六郡七十二县去想想…”
鲁肃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可每一句…却又言之凿凿,言真意黔让人听之无比动容。
他曾能凭一己之力,让孙权坚持打赤壁之战!
他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化解此间…东吴万千黎庶最后的危机!
反观吕岱,他长吁一口气,然后朝着整个城楼上的兵将高喊。
“大都督如此,尔等…愿战愿降?”
“我等愿降——”
“愿降——”
“恳求将军让我等回家——”
一句句声音传出…
“啪嗒”一声,吕范双腿一软,他已经无奈的跪倒在地上…鲁肃的声音,兵士们的声音,他跪地的脆响,这些…都让他无比真实的知晓,一切都覆水难收了。
他仿佛连愤愤然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叹息着抱头不语。
与此同时…
在距离此间不远的港口处,来自夷州的大船已经靠岸。
孙权出现在了此间,他的双腿已废,肋部被绷带缠住,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已。
哪怕如此…他双手依旧被反绑着…
在他的面前,关羽、甘宁、孙皎、苏飞、诸葛瑾、诸葛恪早就守在此间…
鸿雁的人没有在,像是关羽刻意没有告知他们。
孙权抬眼…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让他一阵心如刀绞!
呵呵…
一年多以前,这些还都是他孙权的肱骨,可现在…他们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权一边流泪一边苦笑。
关羽眯着双眼,踏步上前,“孙仲谋,不曾想,关某是在这种境况下与你相见…”
“呵呵…”孙权还在苦笑,他再度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一边摇头,一边道:“若甘宁、凌统、陆逊、诸葛父子、孙皎、苏飞…还是孤麾下文武,若你没有关麟那‘逆子’,孤绝不至于到如簇步…或许,大胆点儿想,今日沦为阶下囚的就是你关云长了——”
阶下囚…
关羽绝不会成为阶下囚。
但…
孙权的话的也没错,若不是因为那关家逆子,今日就不是江东大捷,而是败走麦城…那就是一个全新的、且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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