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蛮族的大军中有些躁动。
倒不是因为惶恐与惴惴不安,而是因为…通过兀突骨洞主的讲述,所有蛮军兵士得知,他们的脚下并无那「炸物」,诸葛亮与蜀军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他们。
一时间,整个蛮军中不由得哗然一片。
「得亏少主归来,否则,当真要冤枉这位诸葛军师了…」
「是啊,咱们抱着屠城劫掠的心思来,可这位诸葛军师,明明能一瞬间把我们都炸飞,却…却…却从没想过加害咱们,这是以德报怨,这便是汉人口中的高义啊?」
「我听说,那位诸葛先生与大王交谈,还要将汉人的农耕、新农器交给我们,让咱们在南中种上地,如此再也不用担心狩猎不成饿肚子了,他还要保留了咱们南中的大族,且让咱们蛮中的大将去朝廷里做官,从今往后,咱们南中再也不是蛮夷不毛之地了,咱们在朝廷里也有一席之地了。」
「还有呢?这位诸葛先生还说,要从咱们蛮族精锐中选出一支无当飞军,然后充入汉军,吃皇粮,就连这支军中的家儿老小也都能悉数迁往内地,给地耕,又给大宅子住,听说饭食里都能加上细盐,可有滋味了。这位诸葛先生真是大善人哪——」
诸如这样的议论声,这一夜,几乎充斥在整个蛮人的军营。
按理说,无论是选出无当飞军也好,选蛮人去朝廷做官也罢,这些本应该是诸如孟获这类大地主排斥的,但架不住诸葛亮对他们的重重许诺。
单单一条「以夷治夷,蛮人治蛮」,就让各大族衷心归附…
虽说他们是生长在这蛮中之地,但此地不毛,但凡有机会,谁不想往更繁荣的地方居住呢?谁不想把整个家族北迁呢?更莫论,诸葛亮还为他们带来全新的农业技术与生产力。
事实上,即便是按照历史原本的车轮,孟获自打被诸葛亮七擒七纵后,便是心悦诚服。
归降后,甚至在成都担任蜀汉朝廷负责监察之御史中丞,可谓是里子、面子全有了,为此…孟获高兴着呢!
而这也间接促使蛮中的和平与蜀汉后方的稳固。
——恩威并施,奖罚得当,以夷治夷,蛮人治蛮!
兼之那无中生有,有中生无的炸药包。
只用了一夜,诸葛亮在蛮族中的威望可谓是如日中天——
服了!
卧龙一人一扇一车,便使得蛮中心悦诚服,衷心归附——
反观此时的诸葛亮,他没有太多心思去庆贺,自打夜幕降临起,他便待在程昱的帐篷中,像是努力的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关索掀开门帘缓缓走入其中。
说起来,关索总算结束了与岳父孟获关于「虎鞭」的探讨,孟获很满意,当即就有几只倒楣的老虎惨遭绝后。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离开那蛮王孟获的大帐后,关索便来寻诸葛亮,看到诸葛亮如此这般的在帐中寻找,忍不住问道:「诸葛军师,如今蛮族军中,人人都向往着瞻仰一番军师的容貌,人人都渴盼与军师见上一面,聊上一句,军师何故在此啊?那曹贼的心腹程昱不是已经死了么,诸葛军师待在他这军帐中,还要搜寻什么呢?」
的确,在关索看来,程昱都死了,与他的博弈也该告一段落,诸葛军师何必还苦苦抓住不放呢。
「我在找他的字迹…」诸葛亮轻轻的说,上下寻找的动作依旧没有改变,似是要把每一个夹缝,每一个书柜都翻开。
「字迹?」关索还是一头雾水。
诸葛亮继续解释道,「我要仿写出那程昱的字迹…」
「什么?」关索大惊。
诸葛亮的话却还在继续,「
程昱虽死,蛮族虽降,可汉中的战事还在持续,蛮族既有意相助我等,北上伐魏,我自当为其缜密的谋算部署,助其立下功勋的同时,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所以,为了让那曹贼大意,我必须找到程昱的字迹然后模仿,将一封南蛮入侵,成都失陷的信交到曹操的手中,如此,蛮族大军北伐方才能畅通无阻,也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于那曹贼致命一击!」
这…
无疑,诸葛亮的这一番话听在关索耳中是震撼的,是振聋发聩的。
原来,他关索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诸葛军师已经放眼很远,这点…他倒是与四哥一样,总是走一步,看很远,谋算很远——
关索想到这里时,诸葛亮突然笑了,原来他终于找到了程昱的字迹。
那是一本《吴子兵法》,程昱在蛮族时,闲来无事之际就会翻越这《吴子兵法》,甚至会将心德体会批注在上面。
这使得诸葛亮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那压死逆魏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
关索却不由得提出质疑:「每个人的字迹都有独特之处,便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字迹也截然不同,诸葛军师要模仿那程昱的字体,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么?」
俨然,关索是质疑的,这么短的时间,完美的临摹、仿写出一个「死人」的字迹,几乎不可能。
哪曾想,诸葛亮却淡淡的笑了笑,一边笑,一边说,「大汉以孝治天下,你四哥当年以逆子之名与你父亲对抗,被天下人口诛笔伐,那时,我们又如何会想到,你四哥当真能以一己之力让云长戒骄戒躁,变成如今真正的、不可战胜的统帅与战神?」
啊…
诸葛亮的话让关索一怔。
然而,诸葛亮的话还在继续,「还有你,我听闻这次美男计,你以一己之力独战六女,甚至还包括两个敌对阵营的女子,最终救下花鬘,更使其醉心于你,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可在此之前,又有谁会想到这样的结局?又有谁会看好你这所谓的美人计?会猜到你可以让身边所有的红颜相安无事?勠力同心!如此这般,你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
面对诸葛亮的问题,关索「吧唧」了下嘴巴,然后沉吟道,「或许,是因为我不仅走…走那啥…最重要的是…是我也走心了吧…」
「没错!」诸葛亮缓缓点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走心能做到一些事儿,我用心同样也能做到…」
说话间,他已是展开了那本《吴子兵法》,他甚至还试着向关索分析程昱的字体。
「好沉稳、内敛的字迹呀!」
「的确不好模仿,但时间太过紧张,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掌握到这字迹的精髓与习惯——」
这一刻,诸葛亮的眸中带光,是那种无比坚韧的光芒。
他已是开始缓缓落笔,每一笔划出都极是谨慎小心,就好像是在攻克一座险峻的山峰,势在必行——
而看着诸葛亮落笔、临摹的样子,关索心头只剩下钦佩。
有那么一瞬间,他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他感觉四哥与诸葛亮是截然不同的人。
或者说他们的睿智完全大相径庭…
就好像,他们中的一个永远是在光的一面,用阳光去普照世人;
另一个却身处至暗,用极致的鬼蜮阴谋去引导这个时代。
…
…
攻城战,从古至今,历来都是最为残酷的,就宛若两位角斗士的互捅,谁能刺出最后一刀,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而因为在攻城战中,进攻和防御实力不对等,所以…自古围城之战,对进攻方来说是格外苛刻
的,需要有很大的决心和抗拒死亡恐惧的强大心理。
恰恰,无论是决心还是心理,这些都是关羽铸造的这支关家军最坚韧的特色与风格。
「咚咚咚——」
战鼓声如雷鸣般响彻天际。
「杀呀,顶上去——」
「云梯,云梯——」
「先登者重赏——」
长安城下,作为攻城一方的关家军已是如同潮水般的汹涌而来,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云梯如巨龙般摆开,无数战士们身手矫健,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登。
他们眼神坚定,脸上写满了对胜利的渴望,每一次的攀爬、每一次的呐喊,都充满了无尽的斗志。
城墙上,作为守城一方的魏军兵士,他们面对着这股宛若潮水般,一浪汹涌过一浪的攻势,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身兵力不足,还是因为对方主帅那「不容触碰」的名字太过威猛、雄壮…
一时间,他们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股莫名的恐惧。
关家军的气势太过强盛,那份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凝滞。
「顶住…」
「石块儿呢?弩矢呢?」
「他们冲上来了,快放箭,放箭——」
「啊——」
魏军的兵士,他们本能似的抵挡着这一轮轮攻势,他们的心在胸膛中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的束缚,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他们的嗓音发颤,就连举起盾牌的手都颤巍巍的。
他们已是惊怖到极致,惶恐到极致…
而在这越来越大的压迫感之下,魏军兵士,每一个都仿佛被笼罩在阴霾之中,他们看着云梯上不断逼近的敌人,这一刻,他们不想打仗,他们只想回家找妈妈!
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就在长安城几乎濒临崩溃的时候,城墙上的指挥官夏侯子臧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身先士卒,顶盾冲在最前,一边阻拦那就要攀爬上来的关家军士,一边大声呐喊着:「坚守阵地!为了大魏,为了荣耀,坚守阵地,绝不退缩,绝不退缩!」
俨然,现在的时局,只是就这么几句话已是无法激起魏军兵士们的斗志。
这宛若天降神兵一般的关家军,带给这支守城魏军的震慑感、惊怖感还是太大了。
「畏敌者,斩——」
却见得夏侯子臧突然手起刀落将一名还在徘徊犹豫的魏军兵士劈斩。
他连带着呼喊道:「督战兵,看好了,我就在最前面,凡是有人敢退后,妄图逃下这城楼的立斩不饶,我也一样,可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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