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魏讽反魏投汉,就曾让钟繇痛心疾首。
可谁曾想,这一对师徒再度见面,却是现在,却是如今的情形。
“师傅…投汉吧?师傅本就是汉臣,当追寻荀令君的脚步…投…投汉吧——”
魏讽的话声泪俱下。
钟繇没有动容,他只是闭目凝眉,像是刻意的沉吟了许久,这才张口。
出乎所有人意料,却是:
——“好…好!”
——“我本汉臣,投汉?自是最好!”
也就是这一连两个“好”字,这一句“投汉自是最好”,使得所有的魏军兵士悉数放下了武器,也使得所有的关家军振臂高呼了起来。
这至关重要,扼曹操咽喉的汉中…已经夺下。
甚至,在关平来看,这奇袭…比想象中的更顺利!
乃至于,让他不由得关心,父亲那边的局势如何了?
要知道,那边可没有飞球,没有这过万的大军,甚至…五千精锐还都是远途行军,敌人是以逸待劳啊!
如此这般,长安城,也能如愿攻下来么?
想到这里,关平猛地摇头!
他的心绪变得坚定,因为是父亲,长安城一定已经攻下来了。
关平从来对他的父亲关羽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更何况这一次的战略部署,还是他的四弟关麟运筹帷幄的!
极致的谋算与部署与极致的统略与武艺的结合,这世间再无任何难题险阻能够拦住这胜利的曙光!
长安城,呵呵,那曹阿瞒已是无路可退——
…
…
当夏侯惇在一干卫士的搀扶中,登上城楼时。
他当即听到的一句便是:“李先生速速撤离,西城门已是守不住了——”
然后,便是“锵啷啷啷啷”的军械摩擦碰撞的声音响彻在城头。
即便是睁不开眼,夏侯惇也能意识到,已经有敌人先登上城了,这已经到了最危如累卵、最间不容发的当口。
成败就在此刻…
“吾儿呢?吾儿子江、吾儿子臧呢?”
夏侯惇不知道两个儿子如今的处境,还在拼命的嘶吼,去寻找儿子。
他是这么想的。
有他这老子在?那两个儿子就是在不争气,也当深受鼓舞,支棱起来。
也就是他问到了儿子…
他身旁的一干卫士已是紧张到了极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泄露了什么。
李藐听到了夏侯惇的声音。
原本都打算撤退的他,立刻话锋一转,他歇斯底里一般的嘶吼道:“顶住,都给我顶住,我李藐…人在城在,除非…除非那关羽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否则…人在城在,人在城在!”
李藐的声音莫名的点燃起夏侯惇激昂的情绪。
他正欣慰于义子李藐的忠义时。
“报,李先生…”
一名兵士匆匆赶来,因为没有注意到夏侯惇也在,故而,他是直接行至李藐身前,单膝跪地。
“怎么?”
“李先生,不好了,校场…城中校场发现了血迹,有兵士去查,发现了子江少将军的尸体!”
尸体?
无疑,这两个字闯入夏侯惇的耳中,让他下意识的双腿剧烈的颤动,不自觉的就要跌倒在地。
子江?子江遇刺了?
夏侯惇只觉得深重的打击就压在他的额头。
李藐的余光撇过夏侯惇,察觉到他的眼神,然后,故意抬高声调,“子江?吾弟子江怎么会…怎么会?”
“砰”的一声,李藐故意将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随着“锵啷啷”的声响,他声嘶力竭,“吾弟,不想吾弟竟死于奸细之手,哀哉痛哉,哀哉痛哉——”
随着李藐双膝跪地,在这战乱中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显得格外的惹眼。
“报…”
又一道声音传来,“李先生,不好了,不好了…城楼下,城楼下的巷口发现子臧少将军的尸体,他的头骨被弩箭射穿,死状惨烈至极——”
“什么?那天杀的贼兵奸细,天杀的奸细,吾弟…吾那可怜的义弟啊!吾与这些贼子不共戴天,不同于日月,吾要生食其肉,啖其血——”
李藐下意识的双手捂住头颅,这一刻,他哭的像是个泪人,将声嘶力竭的演绎表现到极致…
特别是在夏侯惇双目已瞎的前提下,这一道道声浪无疑更震撼。
“啊——”
夏侯惇再也扛不住这老年丧子的痛苦,他哀恸般的嘶吼…也是这时,更多的人注意到了他。
“老将军——”
“夏侯老将军——”
“老将军节哀啊——”
与这些声音同时传出的还有。
“杀呀——”
“冲上去——”
“夺下这城楼——”
俨然,这是城外的关家军已经冲上城池,在城楼上双方展开搏斗。
战况异乎寻常的激烈…
“老将军…”李藐这时也赶到了夏侯惇身旁,“老将军放心,两位义弟死了,可我还在?我又岂不是老将军的儿子?有我守这长安城,谁也踏入不了分毫!”
说到这儿,李藐捡起那本已落地的长剑,作势就要再杀上去。
“报…”
这时,一条条不利的情报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间断的冒出。
“老将军、李先生…东城门…东城门已经丢了。”
“我不是派援军过去了么?”李藐没想到,东城门比西城门更早告破,不过他很善于利用这眼前的情报,迅速的大声嘶吼,就是要更多的凝造出大厦将倾的模样,更多的摧残魏军兵士的士气与斗志!
“援军还没抵达东城门…东城门就告破了。”
随着这兵士的话…
李藐表面上做出一副惊诧、惊恐、惊惶的模样,可心下里却是亢奋至极。
成了…
成了!
他总算做成这件事儿了。
乃至于他发现,他低估这支关羽率领关家军的战斗力了,他谋刺夏侯子臧与夏侯子江的行为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远说不上是雪中送炭。
事实或许是…如今这空虚的长安城,有没有他李藐,沦陷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只看,死多少人罢了!
“老将军、李先生…”又一名副将来报,“西城门眼看也要失守了,城门的点闸已经被敌人抢去,城门已经洞开,敌将关羽亲自率军攻过来了,敌军士气大胜,我们…我们…”
眼看着这副将就要喊出,诸如我们该怎么做?我们是不是该走?
可不等他开口。
李藐直接一句话堵住了他,“人在城在,人在城在,我大魏只有战死的兵将,没有…绝没有畏敌逃窜的鼠辈!鼠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听在夏侯惇耳中,已经是他在城破、儿亡这般不利消息中唯一的慰藉…
可是…这种时候,作为一军统领,不能如李藐一般鲁莽。
城已经守不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仅剩下的这个义子难道…难道…
“咕咚”一声,夏侯惇咽下一口吐沫,就在李藐要提剑亲自厮杀时,他一把抓住了李藐的手,“汉南…”
“义父…”
“走!走了!下令…让所有三军撤退,撤退——”夏侯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朝着李藐喊道。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与那些城外的逆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这种时候,不能鲁莽…不能再白白送命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夏侯惇竟还在苦口婆心规劝着李藐。“再拼下去,人没了,你、我没了,城一样没了,没了——”
“那这城就…就不要了么?两位义弟就…就白死了么!”
李藐一如既往吼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至少我还有你…还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夏侯惇抓住李藐的手更深重了,他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在无比痛楚的心情中大声吟道:“上天也该留给我一个儿子吧…啊…啊…走,一起走,听我的,听我的!”
在夏侯惇那无比动容的话语中。
李藐心头庆幸,面颊上表现出无奈与妥协,“唉…唉…”他深深的叹气,再度高举起兵符,“所有…所有人撤离长安、撤离长安…往潼关退去,往潼关退去——”
也就是李藐的这一道声音。
魏军兵士最后的斗志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们纷纷退去,纷纷从南北城门逃出,往潼关方向退去。
兵败如山倒…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
话分两头。
这边魏军仓皇逃窜,那边,以关羽为首的五千最精锐的关家军迅速的占据长安城,控住各处府邸、武库、城门。
关羽是最后一波进入城池的…
刚过大门,副将赵累便拱手禀报道,“二将军,长安城已悉数攻陷…逆魏残余夺门逃窜,往潼关退去,是否要追击,请二将军告知。”
“不用!”关羽像是早已料到这副战况,他颇为豪迈的说道,“何必去追穷寇?长安、洛阳已失,期间的潼关、武关、弘农诸地?很快就会望风而降…”
这话是关羽说的,却不是关羽想的…
因为,早在他当初听儿子关麟的吩咐,出奇兵袭取房陵、上庸起,他的儿子关麟便讲述过长安与洛阳的意义。
这已经不单单是两汉的首都、扼地方咽喉、截断曹操退路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人心、军心、民心、战意!
长安与洛阳一失,关中也好,中原也罢,曹魏基业已经崩塌了——
“张榜安民,搜捕余孽,开仓放粮——”
随着关羽的吩咐。
“诺”赵累拱手答应一声,旋即离去。
这时候的关羽举目四望这东都长安,无限的感慨涌上心头,他竟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捋须,可捋须的动作是出来了,却发觉根本没有胡须可捋…
“哈哈…”
登时,关羽都被自己那奇怪的动作给逗笑了,他都忘记了,如今击败那瞎侯惇的是他这没髯公…
这城他攻下来了,可他已经没有胡须了…
但无疑,没有胡须的他更厉害,更不可战胜——
当然,这不重要。
他依旧可以凭空捋须,然后感慨道:“不愧是关某生的儿子,吾儿这好算计啊,这仗打的委实真是畅快啊——”
是啊…如何不畅快呢?
现在问题给到曹魏那边,试问?如今尚处在巴山的曹操,如何回援?
不…回援个毛毛虫,如今对于曹操而言,最迫切的难题是如何突破这重重防护,逃出升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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