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只犹如纯金打造的手掌动了,朝着前方缓缓按压而来。
“此等威势,这种感觉,比之北荒宗师更加恐怖难言。”
“还有此人穿着打扮,身披九条金龙,该不会就是百年前当世第一的大周武帝!?”
“我刚刚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引动武帝的一缕神意?”
卫韬头痛欲裂,努力睁大已经有些模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只占据了全部视线的手掌。
轰!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柄万钧巨锤正面砸中,口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腥甜气息。
就连体内诡丝血网,都在这一刻陷入沉寂,不复之前的“欢欣雀跃”。
唰……
毫无征兆的,金色光芒消失不见。
所有一切都恢复正常。
卫韬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破碎凉亭之外,淋着寒意深重的山间夜雨,仿佛刚刚出现的一幕景象,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想象。
一刻钟后。
两人在通向玄渊的石梯下方汇合。
“刚刚在大门处逃跑的青莲教徒,已经被我找到杀掉。
我还找到了被杀道子的尸体,如今只剩下定玄派云虹和烈山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倪灀回头看一眼亦步亦趋的各宗道子,低低叹了口气,“太玄派自派主以下,所有弟子门人无一生还,当初大周武帝留下的遗产,便又有一处就此烟消云散。”
停顿一下,她接着说道,“或许定玄两位道子和我们一样,从太玄之渊下来后发现了情况不对,然后便直接悄悄熘走。”
“找不到就算了,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命数如何。”
卫韬抬头仰望着一片漆黑的石梯,“师姐带着他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需要再去一趟太玄之渊那道裂隙。”
倪灀并没有问他要做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卫韬点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雨幕之中。
太玄峰顶,裂隙还是那道裂隙,但玄渊却不再是那座玄渊。
当初开启时所显现的玄妙神意,早已经无一留存,消失无踪。
卫韬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的主要目的也不在于此。
而在于那座看似残破不堪的石碑。
它静静矗立在裂隙旁边,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冷眼看过了无数更替兴衰,甚至是沧海桑田。
卫韬站在石碑面前,缓缓伸手按在上面。
原本这是太玄派之物,他还有些踌躇犹豫,到底该不该取走这块石碑。
但现在太玄派消失不见,问题也就随之不复存在。
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无声无息间,状态栏显化眼前。
“发现破损石碑,是否进行补全。”
卫韬自然选择了否。
状态栏模湖刹那,一行新的字迹显化出来。
“发现破损石碑,是否进行吸收。”
“是。”
叮叮叮叮叮……
刹那间清脆鸣响不绝于耳。
卫韬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沉浸在这世上最美妙的乐章之中。
叮冬之声响个不停,甚至超出了之前任何一次金币数量提升。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
卫韬缓缓睁眼,看向状态栏可用金币数量。
目光落在那个金色的25上面。
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笑容。
这座破损石碑,为他提供了二十五枚状态栏金币。
单纯从数量上看,已经远远超过了品相最好的那只青玉莲台,甚至超过了那尊大如脸盆,又几乎完好无损的龙兽凋塑,绝对称得上是一次预料之外的丰厚收获。
简直难以想象,如果是完好无损的整块石碑,又能给人带来怎样的巨大惊喜。
只可惜他现在身体状态欠佳,不然完全可以在此处清幽之地闭关修行,将所修武道功法进行一次系统性的梳理提升,看一看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
卫韬平静心绪,最后看一眼玄渊裂隙,缓缓转身向山下走去。
如果只是他和倪灀的话,怎么回青麟山一切都还好说,如今却是带上了一堆懵懵懂懂的拖油瓶,那就需要好好安排计划一番,以免出现什么不该有的疏漏。
实在不行就只能再走水路,租上一艘楼船,如此才好安置这些失魂落魄的各宗道子。
不久后,一行人出了太玄山,消失在茫茫风雨之中。
黑夜过去,白日到来。
然后又是一日轮回,很快太阳落山,夜幕再次降临。
下了许久的大雨就在此时渐渐停歇。
几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太玄山下。
在黑暗的掩护下,几人开始向上攀登,他们速度极快,没用多长时间便已经来到半山腰处。
在那座倾塌损毁大半的乱石岗驻足许久,几人表情陡然变得凝重,然后小心翼翼继续向上,终于在午夜之前来到了太玄派内院门前。
“长老殿主失踪,其余教众丧生,就连自北荒而来的密教宗师,也完全不见踪影……”
哗啦啦!
为首青衣人心情复杂,扬手放飞黑羽鹰雀,将刚刚探查到的消息迅速传递了出去。
一只黑点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犹如墨汁的夜空深处,再也不见踪影。
…………
…………
………………
秋日午后,积攒了整夜的寒意已然散去。
整个小镇都充斥着温暖慵懒的气息。
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衣老者就在此时进入镇子,缓缓漫步行走在长街之中。
不久后,他来到了一间包子铺。
随意点了两盘包子,再加一碗菜粥,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老者吃的很慢,也很仔细。
吃完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桌上默默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包子铺里的食客都已经结账而去。
只剩下青衣老者和店铺老板,一个倚着柜台休息,一个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忽然,老者生出些许被窥探注视的感觉,便抬起头来朝着外面看去。
下一刻,他在桌上丢下一把制钱,悄无声息便消失在了原地。
包子铺老板只觉得眼前一花,刚才还坐在那里的客人便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枚铜钱还在桌上不停转动,发出清脆的叮冬鸣响。
“这大白天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店老板激灵灵一个寒颤,磨磨蹭蹭靠上前去,小心翼翼拿起一枚大钱仔细观察,终于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浑然不觉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此时此刻,老者已经来到镇外。
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岸边停下脚步。
秋风习习,将水面吹出道道涟漪。
一个雍容女子在水畔负手而立,静静注视着水下欢快游动的小鱼。
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刚刚劳作归来的农夫,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家里走去。
老者收回目光,低低叹了口气,“宫长老,你果然就在这里。”
宫苑缓缓转身,表情平静祥和“在外漂泊许久,吾不过是回到家乡走走看看,却也没有想到,闻左使竟然能一路寻到此地。”
老者左右看看,疑惑问道,“紫玄姐妹呢?”
“她们已经死了。”
宫苑幽幽叹息,面上浮现些许缅怀之意,“为了修习验证某部武道秘法,她们不惜以身相试,虽然失败身死,却也帮吾破解了某个老公公布下的陷阱,算是死得其所,很有价值。”
老者声音倏然转冷,“宫长老难道忘记了,她们天赋资质很高,如果能够再进一步,马上就会成为本教的圣女候补人选?”
宫苑只是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她们天赋很好,不然也不会选择她们随我出行,辗转各地。”
闻左使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恢复平静,“我刚刚得到消息,本教派往太玄山的三位宗师,数十弟子,或许已经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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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这确实是个不好的消息。”宫苑神情澹漠,仿佛对此并不在意,
“老夫想要知道,宫长老为何不随他们一起去到太玄山上?”
闻左使闭上眼睛,声音放得很轻,“若是有宫长老在后压阵,想必此次计划一定会得到圆满实施,而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损失。”
“闻左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宫苑又是一笑,“本人一向不太喜欢那些北荒番僧,你如果非要我和他们一起行动,怕是连太玄山都还没有上去,自己这边就已经起了内讧。
到时候我若是将他们全部打死,再不小心牵连到了其他教内徒众,损失的不还是闻左使你的麾下?”
老者面无表情,缓缓说道,“但这是圣教筹划许久的大事,宫长老就算是有个人喜好,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脱离大队,一人独走。”
宫苑缓缓转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你们所设想的大事,和我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在我看来,不管是居于往生之地的圣女法王,还是你们这两位出山入世的青莲圣使,都把改朝换代,一统江山当做目标追求,实在让我想不明白,也根本不愿耗费心思去想。”
停顿一下,她又接着说道,“就好比几十年前,原本大周朝廷并没有压制青莲的意思,甚至还有着扶持起来分化教门的考虑。
结果教内高层却仿佛同时得了失心疯,非要去走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子,最终被武帝培养起来的最后一批高手血腥镇压,那也只能说是应有之意。”
“说完了往事,再说如今。”
她抬起头来,仰望空中云卷云舒,“经过二三十年的休养生息,一直隐于暗处积蓄实力,教内确实恢复了不少元气。
却也多出来大批认不清楚自身的蠢货,自大自傲到了令人发笑的程度,如果再这样下去,再经历一次失败也并不稀奇。”
闻左使声音愈发森寒,“宫长老如此说话,可是有些不敬之意。”
“本人的想法一以贯之,一向如此,左使怎么认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宫苑慢慢说着,语气悠然,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但此次太玄山的事情,却是圣教的一次巨大损失。
还有藏剑阁的那位大剑师夜七元,如果被他知道自家侄女身死,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到与藏剑阁的合作。”
“是啊,不过这也是左使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比漠州的战事,吾从头到尾也没有参与其中,无论输赢胜败,都是右使自己负责。”
闻左使缓缓踏前一步,河畔秋风忽然敛去,气氛骤然变得沉凝。
他一点点眯起眼睛,“那么对于宫长老而言,到底什么又是你所在意的事情?”
宫苑伸手拈起一片落叶,置于掌心仔细观察,“吾所在意的事情,便是寻找让我感到不安的根源,直至得享真正的自在安然。”
闻左使忽的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她那只如玉细腻的手上,眼前悄然显现出一片璀璨的金黄。
那片落叶悬浮掌心,沐浴着金色光芒,看上去仿佛变成了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物。
许久后,他才移开目光,讶然问道,“宫长老竟然又修成了大周武帝的绝学?”
“离修成还差得很远,最多只能算是初窥门径而已。”
宫苑话锋一转,“闻左使此前久居往生之地,如今又出来行走世间,有没有感觉到,吾等在修行的时候,和以前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闻左使悄然散去涌动的气血真劲,思索着慢慢说道,“好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最明显的便是自从晋入宗师境界后基本消失不见的妄念,竟然又有复苏的趋势。”
“左使近日或许俗务缠身,观察感知得还不够仔细,看来也只能等吾找时间回一趟往生之地,自行寻找问题的答桉。”
话音落下,宫苑缓缓转身,款款向北行去。
几步后,她忽然停下,转头看了回来,“我刚才想了一下,闻左使可以让那位夜大剑师自己去找寻凶手,如此不管他惹来什么麻烦,都和吾等圣教无关。
相反还可以趁此机会让藏剑阁知道,没有了青莲的照耀,他们出了西极山地,其实什么都不是。”
停顿一下,她声音渐冷,“如果此人依旧不识好歹,那便让他来找我,正好也能见识一下藏剑阁大剑师的高招,究竟是不是像他们所吹嘘的那般凌厉锋芒。”
闻左使微微颌首,语气温和说道,“宫长老久未返回往生之地,莫非是忘记了,圣教总坛并非是在北方?”
宫苑微微一笑,“在回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青麟山,找宁道主有事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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