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老炯炯双目睁开,不悦道:“你能亲自倒茶,倒是诚心。只是入老夫棋局,就得遵守老夫规矩。”
幽草听闻,心甘情愿起身,生怕自己影响了公子进程。
苏启霄伸手拦住了正欲过去的幽草,抬眸直面棋老:“有求于您的是我,不是她!”
棋老抚了抚须,毕生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老者面对苏王的凌厉气势不起半点波澜,只是开怀大笑,一语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哈哈哈,老夫身上是何种味道?让这姑娘奉了茶便知!”
幽草恭敬点头,持茶壶靠近,忽然蹙眉,好奇地问:“您这是,酒糟味?”
棋老笑了笑,自顾自长叹息:“唉呀,老夫已经好久没喝到好酒咯,近日自己试着酿酒,却怎么都酿不出想喝的味道!”
苏启霄以为这老头是在暗示自己买酒,无奈问道:“您想喝哪种酒?我这就派人去买。”
“老夫钟爱杏酒姬那一方杏花醉。”
苏启霄眼眸骤然凝神,他全然没想到棋老早已看穿自己来意,直切正题。
棋老盯着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样,那杏花醉,你能否取得来?”
苏启霄神情果决道:“可以。”
棋老手掌伸开,如将整座棋局纳入掌中,快意长笑:“好,那这盘大棋老夫与你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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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霄遥望山间,云雾隐现,相识许久般戏谑道:“日日爬这么高,你老寒腿吃得消吗?”
棋老抬头看了他一眼,骂道:“臭小子,你别老了以后还不如我!老夫年轻时常坐于军帐中,如今总得多动动,况且,老夫也不是次次都来此。”
“比如还去湖边?”苏启霄说着指了指苏叙,后者羞愧难当,“之前那家伙输给你的早膳,已经吃了?”
棋老咂嘴道:“甚是可口。”
“一口不剩?”
“难道还给你留一口?”
“什么叫留,本来就是我的。”
“输给老夫,不就是老夫的了?”
苏启霄嘴角抽了抽,懒得理一把年纪了还这副样子的老头儿,开始着手摆放象棋盘上的棋子。
幽草靠近苏启霄,不解问道:“棋盘前有围棋和象棋可选,公子既不爱赌棋,又为何还要选自己更不擅长的象棋?”
苏启霄大笑道:“正因为围棋是更为风雅之物,用来赌棋才太可惜了。”
踏云棋老听闻,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幽草知道公子话中是在暗讽棋老,掩嘴浅笑间,只听棋老大手一挥,冲苏启霄喊道:“小子,你这象棋选得好啊!下着快,半个时辰就能让你衣服都输个精光走人!”
苏启霄平静反问道:“若是前辈输了呢?”
“条件你提。”
“一整月,不准饮酒!”
二人一时无话……
棋老忍不住了,怒气冲冲质疑他道:“你小子到底是遗传了谁,心这么歹毒?”
一旁的老妪先听不下去了,啐骂道:“老东西,你怎么说话的呢!不就一个月不喝酒,能死啊!”
其余老妇一并嚷嚷道:“对嘛!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敢赌啊?”
棋老回骂道:“这天下还有老夫不敢之事?”
“那你答应了是吧?输了一个月不准喝酒!”
……
直至棋老答应下来,众人才稍稍平息。
棋老提起青釉葫芦豪饮一口,发现酒壶快空了,又补了一个条件:“臭小子,再附上一条。你输了,去给老夫买酒和下酒菜。”
“好啊。”
棋老抚着白须,“你不也提点条件?”
苏启霄摇了摇头,笑道:“不必,我不会输,前辈尽管提就是了。”
棋老哈哈大笑,又道:“那行!再帮老夫买一身衣服回来,这身酒糟味,是该换换了!”
苏启霄嘴角抽了抽,“你倒真是……不客气啊。”
幽草好奇问:“前辈赌棋赢来的钱呢?”
老妪们这时好心替棋老答道:“老头子这点好,都赠给郊野学堂了!让孩子们有书念。”
苏启霄心下起敬,待到棋盘摆好,正要落子,围观的老妪们属实是不忍心见如此俊俏的年轻公子被这老家伙像对那些棋客一样欺负,便看不下去,又朝棋老骂道:“老东西喂!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平时骗骗其他人咱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还去诓骗这么好看的小郎儿?”
棋老未回一言,只是大手一挥,做了件让旁人目瞪口呆之事——
豪爽拂去“车马炮”三子!
“这还差不多,让着小辈,像个老头子该有的样子!”老妪满意道。
众位老妇人们虽对规则一窍不通,可看了这么多局,每每丢掉车、马、炮其中一子,对面棋客都大呼懊恼,想来都知道这几子相当重要了。眼下棋老这个举动,深得民心啊,连这些个就爱管他人瓦上霜的老妪们都难得安静下来。
至于她们安静是因为在看棋,还是在看苏启霄,就没人知道了
同样没人知道的是,棋老在面对其他棋客时连这大手一挥的动作都已省去,大抵是懒得去做,放着自家棋盘一半的子给对面随便吃,而后只用剩下一半也足将对方杀得神焦鬼烂。两年间,整个扬州好棋之人在外炫耀的战绩,早已从胜负变成了对局棋老时能撑多久,多撑一回合的人总能在其他人面前高出一头。
众目睽睽下,苏启霄面色如常,看来他默认棋老主动让子了。周围观棋之人越来越多,看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和棋老下棋时,被让的子不比这年轻公子少。
苏启霄长指转动棋盘,手执红棋,目光淡然道:“民间似乎是占红不占先,我既为红帅,就请前辈先手吧。”
棋老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你若有执红帅之才,老夫便甘做打头阵的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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