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霄淡淡道:“对方目标直指沈长乐和她手中的罪状,真要是想杀我,何必大费周章引我进山,之前哪次不可以?”
白若筠莞尔一笑:“万一是觉得,幽草比我厉害,所以之前才不动手?”
“那她有眼不识泰山了。”苏启霄嘴角翘了翘,耸肩道,“那个名叫花杀的刺客拥有如此精准的攻势,她无法预测一介王侯是否会为了一个民女亲自进山,这还能徒劳蹲伏我,我也认了。”
白若筠叹息道:“唉,你心永远这么大,不怕我保护不了你?”
苏启霄反问道:“就不能是本王保护你?”
“我认真问你的。”
“本王也是认真的。”
“好好好,那你要切实保护本公主。”白若筠争不过他,握了握他的手,托付道。
二人直至山腰,石阶泥泞,眼前山路一片死寂。
白若筠步伐迟疑,说:“难怪是通往坟地的路,有够阴森的。”
“害怕了?”
“你在的话,不会怕。”
苏启霄眸色温柔,歉意道:“也不知道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我们才刚见面,又要让你跟我面临危险。”
白若筠轻轻戳了戳他的手心,抬眸反问:“这么久了,我们一同经历的危险,还少吗?”
苏启霄回想起与她在天道山阴阳禁地的惊魂遇险,乃至过往种种,唇角翘了翘:“也是。”
不出多时,苏启霄和白若筠冒雨来到的山崖下方……
苏启霄停驻脚步,见泥泞路面上有间隙短浅的脚步和拐杖痕迹,心中暗道不妙。
二人循着脚步来到一处低矮山坡,痕迹戛然而止,苏启霄下望那一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一个年老阿婆拖着条摔到深可见骨的断腿靠在石头旁,奄奄一息,而在她雨水淋湿的袖口遮挡下,躺着一名昏厥不多时的年轻女子。
原来就在刚才,沈阿婆独自一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上山,拼出性命救下了长乐……
杏雨村口。
时至黄昏,大雨倾盆,道路难行。
沈阿婆时时惦记出门许久未归的长乐,想到昨晚告诉她罪状之事,沈阿婆便猜到长乐去的定是沈家祖坟。
沈阿婆为两个未归的孩子做好晚饭后,便冒着雨,紧赶慢赶往山上去。结果就在山腰悬崖处碎石堆里,看见了昏死的长乐!
阿婆着了急,等不到周围路过的人,她便自己将拐杖插入泥土缝隙,顺着湿滑山坡一瘸一拐往下爬……
然而雨后松动石土哪里撑得住人的身体?纵然撑得住,沈阿婆年过七旬,又怎有力气独自去往悬崖下的山坡……
这注定是有去无回的一条路。
〳阿婆艰难爬行,就在接近碎石堆时脚下一滑!直直摔下山坡,仰身倒地!
沈阿婆就这么将另一条腿也摔断了……然而就在这泥泞山坡上,有一个拖着一条断腿的老人,依然奋不顾身……
阿婆竭力地爬向外孙女,她双手被爬行经过的树枝和碎石划得满是血口子,而那条断腿处,早已磨得皮肉模糊,深可见白骨。
在大雾笼罩的泥塘里,沈阿婆总算寻得昏迷的长乐……她就这么一直淋着雨,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外孙女。
滂沱大雨不知下了多久,沈阿婆喘着粗气,僵硬变冷的双手几欲垂了下来。直至阿婆看见了苏启霄,意味着自家囡囡有救了。
只是长乐能等到来救她的人,可阿婆却再等不到了……
苏启霄和白若筠来到她们二人身边时,沈阿婆的腿早已白骨森森,白若筠伸手撕扯下衣裙的丝带,刚要为老人包扎,阿婆便拍了拍白若筠的手背,摇头婉拒了她。
沈阿婆看向苏启霄,气息奄奄,断续托付:“我老婆子怕是熬不下去了,我死以后,求公子传达长乐些话语……”
苏启霄点头应允。
沈阿婆含泪说完,临终之际,慈爱地梳理长乐的发丝,音气逐渐微弱到消失:“咱们囡囡好看的头发,怎么脏成这样了……阿婆真想替囡囡扎出好看的辫子,可这手……怎么就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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