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高莹宸平复情绪,问道:“若筠呢,好些了吗?”
苏启霄含笑道:“她已没什么大碍,换个地方聊吧,让她再睡会儿。”
高莹宸安下悬着的心,可看见他缠着纱布的手,不由愧疚道:“你和若筠才到扬州,就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危险……”
苏启霄与她前往正殿,只是负手道:“小伤,无碍。末隋亡国乱党会刺杀本王,乃是末隋公主与我苏氏之世仇,然而牵扯到若筠,本王与武殷的新仇旧恨,就得同算。”
高莹宸问道:“旧恨是指?”
苏启霄目色凌厉道:“昔日影戮在若筠的眼下袭杀三江王和三江王妃,三江王白夙力扛牧野,然而在斩杀刺客的同时自己也身受重伤。影戮大多听命末隋,既然大夏境内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末隋乱党,如今本王就要再杀一遍。”
高莹宸不解道:“添锦,末隋之战中隋灵帝被你父亲腰斩,末隋皇室也都尽数身亡,你肯定对方就是末隋公主吗?”
苏启霄颔首道:“那女子拥有六重殿太虚位,是不是影戮副掌门姑且不提,但她这末隋公主的身份,毋庸置疑。她受伤后斗篷掉落,露出了脖颈刻着的特殊烙印,分明就是末隋皇室的玉玺图案。那图案样式,本王绝对忘不了,因为这末隋玉玺,就放在苏王府内。”
二人聊着聊着,天又下雪了。
风定犹舞,枝梢晃动,吹散满树银花。
苏启霄指捻细雪,问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到王府后,还发生了多少事?”
高莹宸回忆道:“你抱着若筠离开火场,苏叙带去的士卒就将邬府围得水泄不通,然而邬凯在那之前便已经逃脱了,赵知宴随后带兵把邬氏府邸搜了个底朝天,既没找到邬凯,也没发现末隋公主的身影。然而有趣的是,暮凌很快收到一封密折,他根据密折的指示,快马出城向西追赶二十里抓获到了逃亡的邬凯。”
苏启霄似乎没多少意外,只是淡淡问道:“邬樾呢?”
“坐在他那张乌木椅上面如死灰。”
高莹宸冷冷嘲讽,她心中已有处置邬樾的决断。
她和苏启霄这方面是一样的,只要牵扯到重视之人,便是被触碰到了逆鳞。
苏启霄昂首一笑:“真可惜,没亲眼看见邬樾那副死到临头的表情。”
高莹宸好奇问道:“对了,那封密折究竟是谁给暮凌的?写密折之人又怎会知道邬凯往哪逃?”
苏启霄嘴角翘了翘,缓缓道:“因为那是大夏严国公——严长临。”
他继而解答道:“扬州大狱位处城东,崩塌之时,重兵集结。邬凯此后从密道逃回邬府,他身受杖刑,无法走路,要离开扬州城只能乘坐马车,而城北和城南不可通行车驾,唯一出路自然只剩下西城门。严国公料想到这点,得知牢狱崩颓就发出了密折,至于暮凌座下是王骑军的战马,追上驮着大腹便便三百斤重的邬凯车驾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等一下,严国公下山了?”高莹宸忽然诧异道。
苏启霄笑道:“是啊,不日你还得跟他老人家见一面,不过你放心,你说他的那些坏话,没跟他讲。”
高莹宸淡淡叹息:“唉,严国公真要想训本王,这一面还是免了。”
“严国公到扬州两年,这一面总归要见的。”苏启霄唇角浅扬,柔声道,“况且这扬州,你治理得很好。”
高莹宸望向院中已然绽放的枝头梅花,沉吟道:“今日之后,会更好。”
苏启霄有意发问:“既已擒邬氏,你打算怎么处置?”
凤灵王眸似冰下溪水,骤然闪出一抹幽寒。
这位扬州之主挥舞衣袖,音如皓月当空,一字一句道——
“邬氏一族,刺王杀驾,屠诛满门。”
·
离牢狱焚火之事已过三日。
年关将至,雪霁初晴,是百姓们酿新酒的好日子。
这日,杏雨村。
沈长乐正带着妹妹喜儿在家中忙活,不过长乐已不做女红了,而是重新刷洗起了当初酿杏花醉的酒坛。
忽然,邻里的欢呼雀跃声传遍村中!
扬州上下奉凤灵王之令,诛杀邬氏全族!
其罪为“刺王杀驾”的死罪,其余奸党,亦被凤灵王尽数斩首。
涉及的贪官污吏街头游行,一一惩治,目无王法之徒的人头高挂城墙。
邬氏倒台后,其族滔天罪状公示百姓,沈家及逝者终得昭雪。
恍惚之间,牵着妹妹小手的沈长乐缓步走向屋外,父亲和阿婆离世时的悲恸、自己走访碰壁时的苦楚、好友拼死守护的遗愿,皆化作两行清泪留下。
今日,还是长乐的生辰。
今日,邬氏伏诛,扬州万民同庆。
“爹、娘、阿婆,你们看见了吗?”
沈长乐遥望扬州城,泪眼婆娑。
今日,但愿是最后一次流泪了吧?
沈长乐轻抚手中的杏花发簪,忽然想起了昔日那个身为杏酒姬的自己,以及他们两人——
那年曾有个醉书生,想做大夏第一朝臣。
那年亦有个酒小二,想做天下第一侠客。
杏酒姬不像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只有一个安居乐业的愿望,以及酒坛中的杏花醉三两三。
一两赠书生,踱步生莲花,愿你平步青云,为百姓开盛世长安。
一两予小二,携酒遍天涯,望你寻得身世,在江湖报快意恩仇。
还有一两三,小女长乐可再舍不得送人了,那是人家的嫁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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