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岭上,千树万花,迎寒怒放。
一早,祁遇棠和暮凌率领王骑军镇守山道,连只飞鸟都放不进去。
苏王独自一人沿路而行,上百花岭祭酒,幽草在侧方安静守着他。
不过似乎苏启霄不知的是,其实高莹宸和白若筠也一起跟来了。
高莹宸远远在后面跟着,压下声音说:“想抛下我们先去,怎么能让他如愿?”
白若筠望着苏启霄身披锦袍的孤独背影,柔声道:“大概是怕我们看见他的悲伤样子,所以才一个人先去的。”
高莹宸哀思道:“也对,江陵城的国葬添锦从未去过,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淳风祭酒。”
白若筠低声应道:“启霄没去国葬,看来他心里始终不认定大夏公布的真相。”
高莹宸漠然点头,“他想知道的事,必然要彻查个水落石出的……”
关于江陵王之死,众说纷纭。
当今天下最可信的便是两种。
一是高淳风是为追寻九五帝鼎之谜,死于天道山的阴阳禁地;二是经由大夏皇帝高璟命人调查,得知是武殷王朝派人加害。
无论何种,这等足以轰动各个王朝的大事都在等待拨云见日的那天。
高莹宸回想起江陵王府白钱纷飞的场面,哽咽道:“国葬当日,太后哭得如同泪人,大夏皇室宗亲里,只有添锦一人不在场。可笑的是,世人真以为他无情,殊不知无情之人用情往往最深……添锦就是这样的人啊,什么事都深埋在心底。”
白若筠玉指轻触梅花枝头,眸眼悲恸道:“启霄对淳风之谊,正如他为淳风万金打造的百花岭一般,长久又情如梅花根深,却鲜有人知。可这万顷桃花岭,哪掩得住他对淳风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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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冬日,百花凋谢,唯有梅花生机勃勃,这与昨夜落过的雪花相衬,格外明艳。
山岭温淳清风吹拂,孤傲梅花也便飘洒漫天。
苏启霄身着麒麟王服,立于广阔神道之上,目光尽头,即是恢弘的江陵王陵寝。
百花岭无地宫,作为江陵王的衣冠冢,高淳风一袭纹绣仙鹤的百花王服,安安静静埋于其中。
那是江陵王生前最喜一物。
百花岭的神道很长,苏王走往陵寝的脚步,步步沉重。
苏王恍惚间,终于意识到江陵王真的彻底离开人间了。
高淳风在时,苏启霄始终有人护着。
高淳风走后,苏启霄在王朝的漫漫前路便只剩孤身一人。
王朝这根龙柱,也只剩他一人来扛。
苏启霄携着今年的新酒太禧白三坛,迈入供奉江陵王灵位的享殿。
等他祭酒之时,享殿外已雪落纷飞,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江陵王整齐发髻梳理在翡翠玉冠中,仍旧是那袭仙鹤纹绣的百花王服,可高淳风原本中秋之月般的面容却显得病态苍白。
“若有一日你要树可生鱼,我也会实现,这便是我与你的缘木求鱼之约。”
高淳风神情永远那般明朗、温润……
苏启霄望着高淳风的灵位,昔日故人仿佛就在眼前,他为高淳风与自己各倒上一盏太禧白,含笑道:“知道你啊,不喜吵闹。自这座百花岭建好后,没有杀猪宰羊、没有白钱满天,有的只是我一人来此。”
他将属于高淳风的那杯太禧白挥洒又斟满。
苏启霄此后,一句言、一盏酒——
“说来你走以后,我也常穿白衣了,或许这身白衣,是始终当做你还没离开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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