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暄苦笑一声,这才笃定地道:“你的确是生气了。当日我不说,是有苦衷。我怕牵连你们。”
臣暄所说的这句话,鸾夙倒是信的。他既然被迫来到黎都充当质子,身边定然危险重重,否则当日也不会在怡红阁的废旧后院中被人偷袭至重伤了。镇国王世子的身份本就既显赫又微妙,纵然她救过他的性命,他也未必需要掏心相告。
这世间谁人没有秘密呢?她自己也是身负秘密之人,遂也能知他一二。
鸾夙决定终止这个无谓的话题,缓下神色主动问道:“世子不会当真是为了报恩,今日才特意来闻香苑捧场吧?”
臣暄诚实地否认:“不是。”
“如此,我便不送了,世子走好,”鸾夙口中说着,便欲移步出门而去,方走了两步,又被臣暄拦下。鸾夙见状有些生气:“世子是耍弄人吗?”
臣暄依旧否认:“不是。”
鸾夙自不会以为臣暄当真是为她而来,事实上她在瞧见了镇国王世子真容的那一刻起,便知他定是有所图谋。如此风姿,如此才华,若只是个流连花丛、不学无术的纨绔,任谁都不会相信。
臣暄这套迷人心智的伎俩,唬弄旁人尚可,若是唬弄与他朝夕相处近两月的自己,必定要露出破绽。
鸾夙心中想着,却听臣暄再道:“我今日前来,的确是为了寻你,却不是报恩,而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鸾夙只觉可笑:“堂堂世子,对我这风尘女子有何所求?”
臣暄闻言蹙了蹙眉,好似是认真想了想,才道:“要如何说起呢?我是希望鸾夙姑娘能陪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鸾夙最是好奇。
话到此处,臣暄已几无隐瞒,道:“你应知道我的境况,我是被迫质留黎都。可叹我父王一心为北熙戍守边关,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如今却要遭原歧嫉恨。他为防我父王造反,便逼父王将我送入黎都。这一招当真管用,我是家中独子,父王不得不顾及我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
臣暄这一番话说得直白,却也让鸾夙听得心惊。他不仅直呼北熙武威帝原歧的名讳,话语间还隐隐透露出造反之意!若当真如他方才所言,若不是原歧先发制人,将他留在黎都,恐怕此时此刻,镇国王臣往早已造反了!
鸾夙越想越觉震惊,再看向臣暄,他却是面上坦然。鸾夙想起方才臣暄所言,是想请自己陪他演一出戏,不禁再问:“世子要我陪你演什么戏?”
“我要你配合我,让旁人以为我不思进取、流连花楼,以此放松原歧的警惕。若是演得好,我才能伺机逃出黎都。”臣暄坦荡回道。
鸾夙闻言笑了:“世子这计策虽好,却如何得知我必会允下你的请求?你难道不怕我将你这计划说出去?”
“只因我信你。”臣暄不假思索答话:“你是不同的。”
这是夸还是贬呢?鸾夙在心中冷笑。她救他时心无旁骛,只是可怜一条性命。而如今他却要在她施以援手之后再对她利用一番,要自己陪他演一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戏,不仅冒险,且还要赔了名声。
鸾夙如何会愿意了?不仅不愿意,且连带对他才学的敬佩之情和从前二人的相处之谊也霎时化为乌有。她对着臣暄绽放出一个最为浓艳的微笑:“世子打的好算盘,我却不愿意。这可如何是好?”
臣暄没有看鸾夙,只是缓缓摇头:“那可不好了。你既知道了我的秘密,又不肯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便只好不客气了。”
鸾夙闻言心中一惊:“你要杀我灭口?”
臣暄这才笑了:“不,我不会杀你。我至多是割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手脚,再将你囚禁起来。届时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足不能走,我便不怕你泄露我的秘密了。”
鸾夙霎时冷汗直流,将臣暄的话信以为真,咬着下唇站在原地,再挪不动半步。
臣暄见状大笑起来,平复半晌才道:“我诓你的。我臣家从不恩将仇报。”
鸾夙闻言,这才缓缓放下心神,然而却还是恼怒臣暄作弄自己,于是便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救你一命,你放我一马,咱们算是扯平。”鸾夙边说边往厢门处走,口中仍道:“世子若是无事,鸾夙先行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鸾夙说着便伸出右手,欲掀开帘帐推门而出。柔荑堪堪触碰到帘帐边角,却听闻臣暄在身后缓缓道:“凌小姐难道不想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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