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昀道:“我尝听成将军说过,百越族是生活在南方的,十几年前安南发生叛乱,师兄是不是在那个时候离开家乡,到了清玄观的?”
钰澄脸上的笑容渐收,代之以些许凝重。
“你说的不错,我儿时的家乡就在安南国以北不远的一个小河村里。后来,朝廷派兵征讨安南,我父亲和村里许多壮年一样,被征调上了战场,后来就再没有回来。”
嵇昀几人听了,一阵唏嘘。
“后来我在村里活不下去,就一个人四处流浪,我记得,当时就是在这样一间破庙里,被好心的恩人救下,再之后,他送我上了妙桓峰,拜师做了乾元门的弟子。”
萨迪娅轻轻地点头,不禁说道:“所以你感激这位恩人,乃至后来善行相传,特别眷顾那些无父无母、漂泊无依的孤儿。”钰澄道:“我那算不上善行,说白了只是看到他们,就会想到自身罢了。”
夜入深沉,几人睡在寺庙草铺的地上,各自入梦。江小雨梦到自己到了长安,寻见做了皇后的姐姐,自己此后进出都有侍者前呼后拥,风光无限,原来欺负过自己的臭男人和他们的婆娘,如今在街上见了她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逃窜。野南浔梦到自己学成了盖世武功,仗剑横行,人人尊称一声“大侠”,梦里都笑出声来。萨迪娅则是梦回疆场,潼关城外好一场大战,神策军各个浴血拼杀,成可期身先士卒,一条火尖枪在敌人军中游冲击杀,战至一兵一卒仍死死扼守关楼,天外红霞尽染,终于一声乌啼,成可期带着满身血污坠落黄河。
“成将军——”
萨迪娅从噩梦惊醒,许久缓不过神,看看周围几人睡得正酣,唯独不见了嵇昀的踪影,心里一紧,忙出庙来找寻。庙外虫鸣窸窣,月光皎白,萨迪娅寻了一圈,在庙后的一处空地,找到了独自抱膝静坐的嵇昀。
“睡不着么?”
听见萨迪娅的声音,嵇昀先是被吓一跳,回头顾看时,手里持着的书卷被萨迪娅瞧见。
“你怎么也出来了?”
萨迪娅笑笑未答,贴近嵇昀坐下,瞥了眼书上的文字,问道:“这就是九天教要抢的什么‘朱垠秘籍’?”嵇昀点点头,脸色闪过一丝忧愁:“秘籍重现江湖,九天教不会善罢甘休,你看到了,今天那两个人不好对付,九天教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凭我现在的武功,想要和他们斗实在是没有信心。”
“所以你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要早一点参透这书里记载的神功。”
“只是偏晦涩难懂了些”
萨迪娅浅浅一笑:“没关系,你要是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嵇昀揽臂抱住萨迪娅的肩膀,笑道:“有你参详,我可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二人依偎在月下翻看着枯老的书页,微凉的风轻吹在少年男女的脸上,此夜宁静如水。
破庙里,钰澄的思绪随着清梦,亦飘飞到了遥远的小河村。
“有人看见他下山来偷吃的了。”
“那就没错,一定就躲在后山的沟里。”
一众老弱妇孺,看起来气势汹汹,聒噪着往村庄北麓的山沟摸索上去。山坳的一处破庙里头,警觉聆听周围动静的男孩,急忙将昨夜觅到的一笼猪食藏在大佛背后,用杂草盖了。随后爬上大佛的头顶,躲进房梁与屋檐的死角里。
“佛爷爷,佛爷爷,求求你显灵保佑,不要让他们发现我”听到愈发临近的人声,男孩战战兢兢,心里反复默念祈祷。
“脚印到这里就没了,就在这里面。”
众人拥进破庙,妇女和孩子们敲打着脸盆,高声叫喊着让男孩出来,个中上年纪的老人担心冲撞了佛陀,朝着佛像不住地合十作揖。很快,有人从佛像后面找到了那筐猪食,只是寻觅了几圈,也没有找到男孩的藏身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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