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迪娅!”
嵇昀急匆匆回到下塌处,还没进门就呼喊着萨迪娅的名字,这次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当嵇昀进到屋里,却到处不见萨迪娅的身影,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嵇昀拿纸来看,是萨迪娅所留:
“嵇昀,对不起,我走了,请你不要难过。人家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谢谢你这么久来对我的爱护,但是我还是放不下国仇家恨,我渴望唐军能够打败叛军,就像你渴望打败九天教一样的心情。我渴望为父亲母亲、为成将军、还有千千万万因战乱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李萱小姐情深义厚,我知道,她对你的感情一点也不比我少,请安心的去接纳她吧,不要想着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但有一点你放心,无论我走到哪里,心里都会永永远远地记住你。萨迪娅”。
嵇昀盯着信,迟迟呆立不动,“怎么会这样?”他心里一直重复问着这句话,信纸上的泪痕已干,就像飘飞的柳絮难以被人掌握,命运的无常总是把人戏弄。这一次,嵇昀没有去找她,而是默默无声地在桌旁呆坐了一个下午。他知道,萨迪娅在他们二人感情与国家大义之间,选择了后者,她无论如何是不肯再见他的。而嵇昀能做的,似乎就是满足她的心愿,教沙陀早日出兵,打败黄巢,为亲人们报仇雪恨
日子很快就到了端阳节,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嵇昀与李萱初遇,短短的一年光景,发生了许多事,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心性。
沙陀大宫里,大红灯笼高挂,各处装点喜庆,除了节日的庆贺外,一场震动沙陀城的大婚庆典即将举行。
“我以为父帅是要收他做个太保的,没料到是想要收他做女婿!”
“唉,多少人盼望不来的福分呢!”
“这下,我看那些觊觎咱们大小姐的公子哥,都得睡不着觉,抱头痛哭了吧!”
众太保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唯独李存勖脸上看不到一丝欢喜,不知是他为嵇昀而忧,还是为李萱而愁,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心事令他烦恼,总之旁人是无从得知。
与之不同的是,闺房里窃窃喜悦的李萱,正兀自对着镜子梳妆,十余侍女手捧着各色胭脂水粉,调试观摩,试上又擦,擦净又扮,如此反复,总是不能叫自己十分满意。
“小姐,从没见过您妆洗的这般精细,实是要赛过天上的仙女了。”
“新姑爷要是看到您的样子,怕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李萱听着丫头们的戏言,满脸的欣喜得意之情。
“别光顾着贫嘴,快去瞧瞧那盒螺子黛晾到什么成色了,过了时候就显得黑了,这东西是从波斯进来的,稀罕的很,要是毁了我可要把你们几个都赶出沙陀堡去。”
侍女们嬉笑着调侃道:“怕什么呢,小姐,大不了叫那些个契丹人再多送些这东西过来。”
李萱一面对镜试戴着耳环,一面答道:“别提契丹人,今后也不许收他们的礼物,要不是今番结婚用的到,我早将这些东西都丢出去了。”丫头们相视偷笑,伺候着李萱忙得不亦乐乎。
另一边,同样是一间摆满婚服冠冕的房间里,嵇昀不许侍奉梳洗的侍者进屋,所有人疑惑不解地侍立在门外。嵇昀独自坐在床沿上,抚摸着那件洗净叠好的青衫,痴愣愣的眼神表明,他的脑海里正在浮现一幕幕的回忆片段。
这时候,大宫管事郭崇韬匆匆进院,见侍者们端着脸盆香薰,伫立在屋外,顿时急了:“吉时马上就到了,你们这群呆货还站在这里相面,新姑爷呢?!”
侍者们被骂了,怯懦且无辜地指了指房门,郭崇韬余怒未消,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凑到门口轻声探问:“姑爷,快到时辰了。”
“吱呀!”
门开了,穿好喜庆婚服的嵇昀,脸上不见有丝毫光彩。郭崇韬赶紧招呼侍者,把嵇昀从头到脚地精细打理了一番。
大宫会客厅外的大院里,前来祝贺的亲友部众,熙熙攘攘,把偌大个庭院几乎填满,这里面很多人,都是抱着攀附讨好之心来的,所以极尽殷勤,口吐莲花,把李克用夫妇听得极其开心受用。
“吉时已到,有请新人!”
在众人嬉闹的欢声中,红色长毯的一头,俊逸的男人与他的新婚妻子,联手共持红绸丝绦,信步缓缓走来。李夫人看着即将出阁的女儿,激动地泪水直簌。证婚人盖寓宣读了婚书,新郎新娘在众人注目下,行拜堂之礼。本来,依着中原汉人习俗,结婚嫁娶是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敦伦七个环节才算成礼,但沙陀向来不比中原汉族,什么汉家礼教传统,一概不屑,结婚只图热闹喜庆便好,其余繁文缛节尽数略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都给我停下!”
嘈杂的人声骤止,大家都被一厉声呵斥唬吓到。嵇昀和李萱正待夫妻交拜,婚礼上突然闯入一个别样的声音,这声音,对嵇昀只是一场意外,而对李萱,则是格外刺耳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竟是江小雨。她一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鼻息中尚自带着怒气,身后野南浔紧随而至,江小雨大叫:“嵇昀!不许你和这个女人成亲!”
前来参加婚宴的宾朋无不骇然,嵇昀看着江小雨,怔忡地不知如何开口。
李夫人不识来人,在丈夫耳边闻询,李克用一副怪眼瞪如铜铃,觉得来人面熟,却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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