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摆手示意,继而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徐徐说道:“二位气质不俗,出手阔绰,定是家境殷实之人,然而一身麻鞋布衣,显然是有意遮掩,防备盗匪。我看二位鞋底有红泥,近日长安未逢雨水,红泥只有灞河边才有,所以两位大概是从东面来的,东面潼关战局焦灼,朝廷为防备奸细入城,对来往行人逐一从严查问,此时入城的人正多,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恐怕进不得长安,两位脚底之泥半干未干,定然不是用寻常方法入城。”皮日休说着伸手拍打一人的衣服:“衣角上尚有砖灰,二位爬墙的能耐实在远超常人。”二人听到这里,不觉显得有些紧张起来,皮日休轻笑,继续道:“在下虽是读书人,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素闻梅先生有几位挚友,个个富甲天下,特别是洛阳的李甲、周嗔,但为人低调乐善好施,早年间以探墓盗宝起家,凿洞攀岩亦非难事”
“啊?”二人大惊失色:“想不到鹿门子竟有如此识辨之能!”继而话音压低,轻声道:“实不相瞒,我俩便是李甲!”“周嗔!”
皮日休嘘声道:“请往舍下一叙!”李甲和周嗔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皮日休引李甲、周嗔回府,命下人侍候茶果,殷勤招待。三人饮茶叙话,皮日休对李周二人坦诚相待,讲述了自己为官不易的处境,讲道:“不瞒两位贤弟,皮某虽然有些虚名,但是自古以来,选择读书做官的,无非是图安身立命、富贵安稳,可我时运不济,不但做了唐朝的叛臣,在齐朝还得忍受猜忌和诽谤,早知道如此,倒不如学两位从商,省去这许多烦恼”李甲呷口香茗,笑道:“皮大人这话,让我俩怎么对付才好,俗话道‘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世人只见有钱的向当官的下跪,从没见当官的向经商的作揖。”皮日休佯作不以为然,摆手道:“哎,不然,俗语还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呢。”说罢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李甲、周嗔微怔,周嗔探问道:“皮大人要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两兄弟可以帮忙。”李甲补充道:“是啊,不瞒大人,秦宗权占着洛阳,对我们几家大户盘剥太重,老百姓深受其苦,我和周嗔勉强靠着几间药行和钱庄支撑,其他的买卖不是亏本,就是被官吏给逼得关了张。”周嗔道:“前几日,梅似贾在洛阳分设的钱庄,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惹得城中一片骚乱,储户们担心储银,城内所有的钱庄纷纷出现挤兑,我们哥俩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这才瞒着风险,大老远赶来梅家,看看梅似贾到底因为什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皮日休本来刚要喝茶,听到这里,拿着茶盏的手愣在嘴边,微一沉吟之后,果断放下茶杯,摆手叫仆人出去,然后似有神秘地凑到李甲、周嗔二人面前,轻声道:“适逢乱世,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实话讲,我倒是有个发财的路子,只是苦于没有志同道合的帮手。”
李甲、周嗔正说到苦恼处,听皮日休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您看我们两人行吗?”皮日休点头道:“正需要二位的看家本事!”李甲、周嗔惊道:“难不成皮大人是想探墓摸金?!”皮日休佯露紧张的神色,嘘声并向门口张望了一下,答道:“不瞒你们两个,我近日翻看古籍,查明了一座前汉帝陵的地宫”周嗔闻言失口道:“皮大人,我俩金盆洗手十数年,况且即便是以前,也曾发过誓的,决不动汉唐帝陵”“周嗔!”李甲阻止道:“先听皮大人把话说完。”皮日休脸色一沉,悻然道:“如果周贤弟和李贤弟介意的话,那在下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李甲忙道:“大人别生气。”然后转向周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们生意做的有声有色,不缺汉墓那口饭,可现在处境艰难,不捞些狠的,你我打拼半生的家业就要毁于一旦了,我看皮大人的主意不错,非常之时做非常之事,无可厚非。”周嗔被李甲说得动心,冲皮日休拱手道:“皮大人,是我莽撞糊涂了,请您海涵!”
“不妨!”皮日休回嗔作喜,继续道:“众所周知,前汉帝陵多在长安城西北的咸阳塬。咱们这次要取的,就是汉昭帝的平陵”
三人秘密商讨,从晌午一直持续到天黑,基本敲定盗掘平陵的计划。周嗔尚有顾虑,说道:“只是这活儿太大,现今兵荒马乱的,凭咱们三个怕是难搞”皮日休假作思索片刻,答道:“我想到一个人,要是拉他入伙,事就简单了!”
转过天来,皮日休在府邸摆酒,专人邀请尚让赴宴。
“皮学士,你在家养伤,我还没顾得上来看望,你却为我备下这一桌酒,实在让人汗颜呐~”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老夫腐朽之躯,怎敢奢望大人亲临看望,今天大人赏脸赴宴,皮日休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皮学士谦虚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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