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克用微怔,抬了下眼皮问道:“为什么?”李存勖道:“很简单,大唐皇帝是君,我们晋国是臣,从爷爷那辈起,我们祖孙三代都有受到唐朝皇上的敕封,何况父亲更是朝廷钦封永镇三晋的国姓王。有恩不报,不是沙陀人的本性。”
“有恩报恩,那有仇呢?朝廷出兵攻我,死了多少晋国人,这个仇要不要报?”
“应该报,不过孩儿以为我们报仇的对象,不应是皇帝,而是皇帝身边挑拨离间、用心险恶的奸臣小人,正如朱全忠、李茂贞之流。这些人唯恐晋国独大,想要借助皇帝削藩的心思,趁机挑起朝廷和晋国之间的矛盾。皇上被他们一时蒙蔽,成了助其火中取栗的工具。”
李克用上下打量着儿子,脸上欣然一笑:“不错,父亲还一直担心你长不大,想不到已经能有这样的见识,不容易。”
李存勖道:“父亲是同意出兵保驾了?”李克用道:“不,再等等。等到皇上四处求援,无人可用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请你父王的。也只有到那时,他才能明白,真正可以保全唐室江山的,只有咱们父子。”
李存勖听了父亲的话,知道他是想重现当年黄巢攻入长安,朝廷几番央请入关保驾的场面。
长安城下,凤翔军大举进攻,朝廷恪守不住,宰相杜让能出面调停无果,绝望之际纵身跳下敌楼,以死明志。昭宗闻知,独自在大内痛哭直至晕厥。
太监发现救起,昭宗愧悔道:“杜让能是贤臣,他曾对朕说‘凤翔临近京师,易以自危而难于后悔,他日虽欲诛晁错以谢诸侯,恐不能也。’我没有听从他的劝诫,才有今日之祸。”
朝中百官乱作一团,皆知京师旦夕不保,却不知该往何处躲藏。正是:九州万方皆臣属,銮舆今日欲何之?
万般无奈时,王抟进言:“李克用代漠强宗,阴山贵胤,呼吸而风云作气,指麾而草树成形,今被贼臣依倚朱全忠离间功臣,致削官夺爵。请圣上即刻下诏,重正李克用功名,嘱其进京保驾。”
昭宗忧道:“只怕他忌念旧仇,不肯出兵,况且远水难解近渴......”
王抟道:“除此别无他法。”
“皇上!”荆亢快步进殿,跪地奏道:“贼兵突破南城,正沿朱雀大街向大明宫奔来。请皇上尽快从玄武门出宫,荆亢保您杀出北门。”
昭宗闻言,起身凛然道:“我谅他李茂贞没有弑上的胆子,命令大开宫门,朕要亲自向他问罪。”李茂贞引兵到了朱雀门,心疑宫门前为何没有人把守,试探前行又连过两道宫门,一路全无抵抗,所见黄门宫女也人人安然自若。李茂贞对左右问道:“这是哪门子的空城计?”
话音未落,眼前出现黄罗伞盖,原竟是昭宗亲临安福门前。
皇帝神容泰然,注目凝视道:“卿等藩将,应守臣礼,不经奏请,带兵入朝,莫非是想弑君造反么?”
李茂贞慑于昭宗的帝王威风,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昭宗继续说道:“朕已降诏,复李克用检校太师、中书令、河东节度使等职,李克用也已上表谢恩。你等表文言辞诟詈,凌蔑王室,不怕日后引来灾祸吗?”李茂贞被昭宗的一番话唬住,便即伏地请罪,汗流浃背。
“全因书吏与府中歌女私通,被我责备后怀恨在心,所以伪造表文,想要陷害下臣,请皇上圣裁。”
昭宗道:“既非卿等本意,朕就不怪罪。”仍然赏赐李茂贞卮酒,并聚会臣僚设宴于同文殿。
酒过三巡,百官多有醉意,李茂贞借机向邻桌问话,得知昭宗根本没有下诏复命李克用,白天所说只是唬骗二人罢了,于是贼心复萌。
席间正欲发作,但是瞧见荆亢始终不离皇帝左右,对这位谙熟鬼神刀法的御刀千户,李茂贞深为忌惮。思来想去,便教手下将领邀荆亢到偏殿赴席,荆亢推辞不去,昭宗体谅荆亢辛苦,令其就席,荆亢勉强应命,李茂贞便命人在酒中下毒以除杀荆亢。
夜里,昭宗宴罢回宫,口渴唤人时才惊觉身边的侍卫职掌都换成了李茂贞的手下。三更时分,凤翔邠宁兵马一齐发难,在长安城里放起火来,趁乱抢掠百姓和坊市。
侍卫早接到李茂贞的命令,同时挟持昭宗准备“出幸”凤翔。
一行人刚出了寝殿,夜空中白光电扫,三五侍卫瞬间血溅丹陛。
“陛下勿惊,荆亢在此。”原来荆亢席间一直留心提防,并未喝下毒酒。他挥刀砍死余下侍卫,护送昭宗逃到登天门,此时乱军逼入内苑堵住去路,并将四面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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