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们快看!”
城头上的野南浔率先发觉,即指着北方大声叫道。
嵇昀和白锡圣于是抬头眺望,但见城北数里之外,沙尘滚滚,遮天蔽日,一大队军马乌云般卷上高坡,马上军士皆锦帽貂裘,攮弓带刀,气势不俗。
胡兵列队吹起胡角,声音悲戚而悠扬。
“师父,梁兵好像停止攻城了.…..”
嵇昀俯视城下,梁兵杀生渐止,后军徐徐撤回营房。
嵇昀道:“这是庞师古担心契丹袭其后,所以暂时退兵。”野南浔道:“契丹人靠得住么?”嵇昀道:“李晋王与契丹王是结义弟兄,前者约期举兵抗梁,阿保机看梁国势大,临阵时背盟而去,且暗地里与朱全忠来往。而今晋王已逝,阿保机更无理由帮助弱小的晋国来抵御强大的梁国了。”
野南浔朝着北面啐了一口,骂道:“该死的契丹狗,想是来趁火打劫的。”
嵇昀道:“庞丛较为谨慎,他没有弄清契丹兵来意,故此按兵不动,也恰好给了我们一些机会,我们要赶在梁兵再来攻城之前,抓紧时间做几件事。”
“哪几件事?”
“一是营救神威军的将领,整编旧部,参与守城。”
野南浔点点头,自上次兵败潼关,惹怒沙陀上下,李克用亲自下令将神威军一众将校论罪押狱,嵇昀若非李萱力保且又昏迷不醒,亦难逃重刑,料想这些人营救起来实有困难。
嵇昀继续道:“这件事,非得太妃出马不可,她在沙陀族心中,是一国之母,地位尊崇。可教亚子和李萱一同去央求她老人家,假托晋王遗命,赦出各位将军。这件事,成在绝密二字,需暗中行动,切不可让李嗣源、李嗣本兄弟察觉。”
野南浔顿开茅塞,继而乃问:“第二件事呢?”嵇昀道:“二是趁着休兵之机,多派人手往城西挖掘隧道,准备护送晋王亲族和城中百姓转移。”
“怎么?师父准备劝世子弃城逃走?”
嵇昀道:“晋阳四面受敌,恐难久守。”
“离开这儿,往哪儿去?”
“南北东三面都是晋的敌人,只有向西北去了,夏州的李思恭是杨魏王的义子,受僖宗皇帝厚待,心向唐室,我想尚可与之联合,共抗朱梁。”
野南浔点点头,“好,我这把师父的想法告诉世子。”转身将走时又被嵇昀叫住:“不急。”
“师父还有交代?”
嵇昀望着城下不远处飘扬的高字大旗,双目微瞑:“今晚和我出城去会个老朋友。”
月挂中天,晋阳城外燕军军营。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烛光照映下,将军戎装盘坐,落寞独饮的身影跃然于帷帐之上。
“高将军还没休息?”
牙将问过帐外侍从,掀帘而入。看高思继正仰面喝酒,牙将乃侍立静候。
“什么事?”
“禀将军,庞师古拒绝支付十万担粮饷,把我们派去的催粮官给撵回来了。”
高思继一副黑脸带着酒晕,嗤道:“不给老子粮饷,还妄想老子帮他打仗?”牙将稍有沉吟,说道:“属下反倒觉得,十万担粮饷对庞师古来说,未免是多了些。况且易州、沧州等地运拨的粮草,尚够我军调用…...”
高思继翻起眼皮,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向梁军催要粮饷,一众燕军弟兄活该两手空空为梁国卖力?”牙将慌忙跪倒,答道:“属下只是听说,庞师古对我军围而不战的做法深有芥蒂,只怕因此吃罪于梁王,影响两国交好。”
高思继不以为然:“国家间交好交恶那是丞相们关注的事,我乃大将,需先保全手下弟兄们的衣食,否则,何以教弟兄们心甘情愿遵从我的号令。”
“高将军带兵如子,确实叫人敬佩。”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惹得营中顿起一阵骚乱。
“什么人?!”
高思继起身出帐,却见帐外三个陌生的青年汉子,并肩站立,姿态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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