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
庞师古板直脸孔,气冲冲地骂了句,即命部下将“假扮”鬼怪的人抓来治罪。
士兵举起刀枪往山上冲,刚走了几步便即停下,两腿战战不敢再向前。庞师古命令弓手搭箭在弦,凡退缩的便一箭射死。梁兵无奈硬着头皮上山,恰时,巨石上的“鬼帅”舞动手中金瓜权杖,往人堆里一指,几乎瞬间,被瓜锤指到的梁兵浑身燃起青蓝色火光,在一片哀嚎惨叫中被烧成焦尸。
鬼帅更不停歇,金瓜连续剑指,所指之处都腾然烧起青色的火来,烧伤烧死梁军无数,整个山坳漫布烧灼皮肉的臭味。
“鬼火!是鬼火!”
青焰生得蹊跷,梁兵吓得胆裂,庞师古方寸大乱。
“快撤!快撤出山谷!”
乱军蜂拥下山,如泄了的洪水,你推我搡,踩死踩伤十之二三。
眼看其陆续逃奔出山,鬼帅乃扯下怪异的冠冕和披挂,此时胯下传出一阵笑声:“师父,庞师古被咱俩这假魏王,吓破胆了!”
原来鬼帅原是嵇昀骑跨在野南浔的肩膀上扮成的,嵇昀妆花的脸上看不见笑意,他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一扎黄卷,上面依稀写着“青炎秘煞”四个字,眼里望着黄卷,嘴里感念道:“全赖萨迪娅留下的这本术书。”
庞师古败兵涌出山口,与围山的余部汇合,怪事人口相传,军士纷纷骇然。庞师古不敢在武坡停留,一路疾行准备跨过汾河东去,大军赶赴河边,却不料木桥竟早已被人拆毁。
“将军,怎么办?”正手足无措时,后军躁动不安,庞师古令人查看,回报有追兵杀来。
“追兵在哪?”
“北坡一路,南边一路,山口背后还有一路。”
“到底有多少人?!”
“火把无数,旌旗蔽天,数不胜数!”
“怪事!哪里冒出这么多人来,他们都打什么旗号?”
“旗上都写着‘忠武’俩字。”
“活捉庞丛!”“活捉叛逆庞丛!”
但见南北西三面果然火光闪耀,密如星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个个放声高喊,声称要捉庞丛。
梁军士兵见对面人多势众,好似从天而降,不免心惊胆战,皆以为杨复光显圣怪罪,派出鬼兵神将专来锁拿庞师古。
“都别乱!这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都不要怕,跟我杀回去!”庞师古虽也内存疑惧,然而已被逼之死地,不得不横下心来一搏,遂回马在先,呼喊部将众军反身迎敌。
“将军,河水不深,可以趟过!”
众兵将正欲背水一战,忽然前军惊喜发现水不甚深,才过马膝。消息一出,梁兵如同漏网鱼鳖,既有逃生之门,顿无死战之心,纷纷跳河东渡,人相喧嚷,马尽嘶鸣,庞师古制止不住,待兵渡一半,雷霆乍惊之声滚滚接天,排山倒海之水滔滔而至。一时间,梁军被大水冲走溺毙者不计其数。侥幸登上东岸的,早吓破了胆,顾不得困留西岸的主将,忙不迭抱头逃窜了去。
〸“兄弟们!杀贼啦!”
见庞师古身边只剩不到一半的残兵,自山口追杀来的野南浔,当即号令一声,三路人马齐刷刷扔掉伪装的人偶、玄幡和火把,奋起冲杀梁兵。
梁军士气已衰,猝起支应,当即溃败。庞师古被裹挟于乱军中即战即走,野南浔瞧了眼嵇昀的面色,心下领会于是举剑直突阵中,一套海昏剑法下来,庞师古肩头被其刺中,哀嚎之余被亲兵挡下,抱着伤肩抽身出阵。
正当这时,一枚嘶空射来的羽箭正中庞师古胸膛,他直至濒死时,犹然痴痴望着箭杆处“忠武”二字,口中喏喏地不知说些什么。
远处的高思继缓缓放下弓箭,对嵇昀讲道:“我猜他现在应该相信因果报应了。”
庞师古既死,梁兵亦很快被晋军扫清。嵇昀命人回谢了天龙寺老僧,收拢了上游负责截断水流的兵马,重新架起木桥,率军东渡汾河。
晋阳城外,败兵陆续归营,韩建得知庞师古在汾河受困,即提兵要救,忽转念一想,这伙敌兵显然来者不善,待杀败了庞师古必定趋兵晋阳,到时候内外呼应,自己统领的梁军则将处于腹背受敌的险地。由是放弃围城,命令两翼垫后,防范城内晋军追击,中军则快速南撤,直至距城一百里,安扎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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