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常理上来说,每个人都是五行俱全,可难免有所参差、侧重,宗师却要自身浑然一体,方能真气自行。
不过,虽然没有晋升宗师,但苍无疑瘦了不少,已经开始比较接近正常人的体型,现在只能算是有些白胖,看上去倒是顺眼了不少。
还算不亏。
“去,别在这儿装死,自己找个地方洗澡。”
看着满身沾满尘土的苍,顾担训斥道。
“师父,我没力气了。”
苍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好似空中浮萍一般,随时可以摔倒在地一般。
“滚一边去。”
顾担懒得跟他掰扯。
都是练脏大成武者了,没力气个屁。
他虽未经历过气血见障,但熔炼五脏的痛苦比起气血见障的疼痛而言,只多不少,还更加危险。
事实证明,只要没有被痛死,那就死不了。
“哼!”
眼看顾担如此狠心,苍也是冷哼一声,咬着牙走出了顾家小院。
这个仇我记下了,有你需要我养老的时候!
目视着苍离开,顾担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身回到院子中,收拾了一下东西。
其实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既然要赶赴不周山脉,那对于宗师来说都要十年的路程,就注定不会带上太多不方便的东西。
比如大月皇宫中那块重达千斤有余的小破球,顾担当然能把他当玩具玩儿,可一路上拿着这玩意儿跑去不周山脉?
那还是算了吧。
要出一趟极远的远门,很多东西就都没有必要带了。
话本小说中随处可见的储物袋他并没有,万国商会也没有,就连能够修仙的不周山脉,储物袋也都是传说。
一切只能从简。
顾担终于脱下了他那身经年不改的青袍,换上了流云追月服。
这件服饰过于显眼,虽然王莽送了他好几套,顾担都几乎没有怎么穿过。
当然,作为奇珍编织而成的衣物,其月华也不是不能隐匿,可即使隐匿,一身鲜明华美的白衣仍颇为引人瞩目,不符合顾担的美学。
但若是要赶一段漫长的旅途,这件衣物就颇为有用,起码可以让人保持体面,不必忧心衣物的折损。
出了夏朝,他其实也名不见经传来着。
最终,顾担简单收拾好了包裹,里面仅仅只是装着几件衣物,一些黄金,还有几根安神香,手中则是握着一根紫色的竹子,直接将包裹给绑在了上面。
除此之外,凡俗之物,都没有什么携带的必要。
收拾完东西后,顾担仔细打量了小院内一眼,将所有的门窗全部闭合。
走出小院门的时候,顾担将小院门给锁上了。
七十余年来,顾家小院,又一次被锁上了。
顾担不去和任何人道别,也不准备告诉谁自己将要离去的消息。
正如同当初他来时寂静无声,走时也不必掀起波澜。
“再见。”
打量着这不知是第几次换上的小院大门,顾担笑着挥手。
然后转身,继续前行。
那身着白袍的老者,扛着一根紫色的竹竿向着前方走去。
一步,白发渐退。
一步,灰发消弭。
一步,青丝如瀑。
一步,皱纹隐去。
隐约间,有轻轻哼唱的歌谣在空中飘荡。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从。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顾担并未就此直接离去。
夏朝,一处颇为华美的墓穴中,顾担也做了一次挖坟掘墓的事情。
看着面前那具骸骨,顾担神色冰冷道:“三皇子算你走运死的早。”
真气拍打,那具骸骨连灰都没有剩下。
白莲传承之地,顾担又来到了这里。
轻轻打开那口仙棺的盖子,看着里面面色红润,却还是无所声息的墨丘,挥手间,十滴青木液便涌入到了他的体内,足以维持这具身躯数百年的生机。
“墨兄啊,我要走了。”
顾担平淡的讲述着,“夏朝如今很好,荀轲也成长了起来,也算是后继有人。我要去仙道看一看了不知那是怎样的光景。”
“你要醒了,记得找我。”
顾担叮嘱道。
没有回答。
顾担默默的待了许久,仙棺再次合拢。
这次啊,真的没有再需要做的事情了。
一个平常的日子。
已经七天没有去顾家小院看一眼的苍,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公务。
“终于可以休息了。”
苍伸着懒腰,当初刚刚合身的椅子,如今竟显得有些意外的宽大。
“要不去小院看一看?都七天了,师父应该知道错了吧?”
苍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师父一个道歉的机会。
“去买点好酒好菜。”
苍对身旁新到不久的侍妾吩咐道。
不知为什么,他的精力异于常人,经常处于活力极端充沛的状态。
如今哪怕已经六十余岁,仍不失雄风。
无处发散的精力总要有宣泄的去处吧?
所以他娶那么多妻妾,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惜师父那种不近女色的人完全不会懂,唉,这份苦楚苍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不跟老头子一般见识。
轻车快马的提着酒菜赶到顾家小院门前,苍从车上跳了下来,还未见人,便率先喊道:“师父~”
声音很大。
却也不用担心扰民,这周围的房子早就被王莽给包圆了,没了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邻居。
倒不是想要监视顾担,只是担忧有不开眼的人打扰到他。
但今日的小院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苍对顾家小院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为什么一眼看上去会觉得有些不一样呢?
仔细盯着看了两眼,苍这才惊觉,顾家小院的门竟然被上锁了!
“哪个王八犊子敢给我家门上锁?!”
苍大怒。
在夏朝顾家小院还需要锁门?
开什么玩笑!
门就算一直开着,谁敢进去偷东西?
苍跑到小院门前,就要一把将铁锁拽开,整个人忽然怔住。
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酒菜纷纷坠落在地。
师父若是在这里,普天之下谁能偷偷给小院门上锁?!
“师父?”
“师父?!”
“师父你在哪儿?你开门啊!!!”
苍被关在了门外,堂堂练脏大成的武者,本可随手扭断的铁锁,在此时竟好似重逾万钧,比任何铜墙铁壁,都更加坚固。
没有回答。
寂静无声。
这里,已经锁上了。
三日之后,站在门外等候了三天的苍还是没有等到小院门被人打开。
荀轲和承平帝都来了。
“当初.他离去近十年都未给这里上锁吧?”
承平帝小心的问道。
“嗯。”
荀轲只是点头。
“他”
承平帝话刚出口,便已止住。
荀轲亦是没有回答。
当日,有路过这条街道的行人,惊讶的看到身着龙袍的承平帝,竟对着一间上了锁的院子鞠了三躬,在他的身旁,还站着儒家的领袖,和一个如丧考妣的小胖子。
真是奇哉,怪也!
而在更远处,一袭白袍的身影默默凝视了那里许久。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更远处行去。
人间的路,我已走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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