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吱声,程立明又试探着问道:“我们也知道,朱自健夫妻俩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严重的困扰和伤害,他们愿意给沈同志一笔赔偿,不知沈同志你意下如何?”
她意下如何?当然是不如何!
爱立故作思考了一下,才回道:“程厂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已经交给派出所处理了,后面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我个人怕是无权过问。”
程立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隐晦地道:“沈同志,我爱人先前托人去打听了,说是这次的事情,市里公安局也介入了,所以我爱人想私心和沈同志沟通一下。”
程立明前两天就托人去派出所问了,那边说是市局的江副局长对这个案子很是重视,叮嘱他们要秉公办理,程立明立即就察觉出这里头的不对来,又花了钱去打听,才隐约得知,这个案子大概关涉到江局长的朋友了。
这个案子除了朱自健和马鑫朵,另一个关涉人就是沈爱立!
程立明这才找了沈爱立过来,希望能够私下调解,让江副局长那边高抬贵手。这事他原先并不想管,但是妻子一向很护着朱自健这个弟弟,在家里又是哭又是闹的,程立明没有办法,只得应了下来。
眼见沈爱立不愿意拿钱和解,他又退了一步,希望能为朱自健和马鑫朵争取到和沈爱立沟通的机会。
只要沈爱立愿意沟通,在程立明看来,后面的事情都好办。
但是很可惜,沈爱立并不愿意配合他,平静地开口道:“程厂长,实话说,这是我和朱同志、马同志的私事,不知道您是以家属的身份,还是领导的身份,来和我沟通这件事?”
程立明一窒,“自然是家属。”
沈爱立点点头,“那如果是这样,我觉得这件事没有沟通的必要,派出所已经接案了,后头的流程不是我这种平头小百姓能插手的。”
这是隐晦地说他仗势欺人,程立明面上有些不自在,但是一想到家里的情景,仍旧硬着头皮道:“沈同志,我爱人为了这件事,几夜都没睡觉,父母也愁碎了心,一下子老小,实在是再禁不住了,你看……”
沈爱立打断他道:“程厂长,当初食堂中毒事件以后,我连食堂都不敢进去,我的家人得知我差点被下药,他们也害怕的夜不能寐。”
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我想我和朱同志的矛盾,您并不是今天才知道,但在今天之前,您并没有为朱同志的事,找我谈过一次话,我想个中的原因,是因为您不会以厂长的身份,来插手员工之间的私事。”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一次,马鑫朵在外面乱造谣污蔑她,程立明会不知道吗?他明知道朱自健偷盗财物的事是实打实的,和她并没有关系,他也没有出言制止,现在人家闹上门来找她麻烦,她报警想寻求一个公道而已,难道就防着程立明什么事了?
那这也不是她该考虑的。
程立明自然明白沈爱立话里的嘲讽。他为什么先前没有插手,而现在插手了,因为先前没有损害他自家的利益,别人的痛苦或困扰、惶恐,和他并没有多大干系。
到沈爱立出办公室的时候,程立明还是不死心,和她道:“沈同志要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可以过来找我。”
沈爱立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她觉得程立明这句话里隐含威胁,她都说了不会改变主意,他却笃定她会改变主意一样。
从程立明的办公室出来,爱立立即就回到机保部,把程立明让她私了的事,和齐部长说了一下,齐部长道:“你按规矩办事,程立明那边说什么,你都别管,要是有什么难处,你随时和我们沟通,我带你去找徐厂长。
“谢谢部长!”
齐炜鸣笑笑,“去忙吧!还有一会就得下班了。”
爱立忽然想起来,她今天早上和森哥越好了,晚上一起去江珩家吃饭,本来是准备昨天去的,但是昨天早上,铎匀出门的时候,问森哥去看了长江大桥没,森哥就忽然来了兴致,要去看桥,还和她说,这是“万里长江第一桥”。十年前刚建好的时候,他们看到报纸上的新闻,都觉得很震撼,一直想着有机会去看看。
怕让森哥等久了,爱立快速地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到点就收拾了东西,往大门口去。
远远地就看到森哥已经等在门口了,手里提着糕点和水果,忙跑了过去,“森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谢林森笑道:“在供销社买好东西以后,看你还有十分钟下班,就过来等了。”
半个小时以后,俩人按照樊铎匀给的地址,到了白云巷子第十六号,江珩的妻子丁雪云来开门,看到是爱立和谢林森,立即笑道:“阿珩早两天就说你们会过来,昨天你们没来,我就猜大概是今天了。”
爱立和谢林森忙喊了一声:“嫂子好!叨扰了。”
丁雪云忙让俩人进来,“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前头阿珩还说,爱立和铎匀最近估计在忙着婚宴的事,预备等你们办了婚宴以后,再去你家坐坐,不然我们早过去了。”
沈爱立忙道:“是我和铎匀考虑不周,应该早些来看嫂子和江哥的。”
丁雪云笑道:“哪天来都一样的,嫂子都欢迎的很。阿珩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厨房里给大姐帮帮忙,很快就能吃饭了。”
爱立和谢林森刚坐下,江家的孩子就抱着一个足球过来,拉着谢林森陪他踢球,爱立忽然想起来在申城的时候,那个法国记者给她和小乔乔拍了一张踢球的照片,喊谢林森道:“森哥,明天我俩也去拍一张合照吧?”
谢林森来之前,也有这想法,就是给安少原的事,搞得差点忘记了,此时听爱立提起,立即笑道:“行,你上午也不用请假,我们中午去拍,火车是下午的,来得及。”
十几分钟后,江珩就回来了,还带了两样卤菜,笑道:“我就猜你们今天会来,带两个菜回来加加餐。”
等洗了手,就告诉爱立他们,马鑫朵已经松口说了药粉的来源,明天他们再去查实一下,这事差不多就能够定性。爱立这才明白,怎么一直当隐形人的程立明,今天下午忽然会找她谈话来,原来是再不解决,派出所那边就直接定案了。
江珩又问谢林森道:“明天回去吗?是去西北,还是回京市?”
“明天下午去西北。”
江珩忙道:“那一会让你嫂子给你准备一些干粮带着,你嫂子烙饼的手艺很好。先前段屿白过来,吃着都不肯走。”江珩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段屿白,说完想起来爱立也在,一时有些懊悔,忙岔开了话题。
这时候,丁雪云端着菜上桌,晚饭很丰富,荤素各三样,加上江珩带过来的卤猪耳朵和卤牛肉,一共凑了八个碟子。
等到八点半,爱立才和谢林森从江家出来。谢林森问她道:“先前段屿白来,没找你们麻烦吧?”
爱立想了一下道:“麻烦倒算不上,就是铎匀看到他,不是很高兴,段屿白那边似乎又想给铎匀帮点忙,缓和下关系。”
谢林森嗤笑道:“都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没有放下这心思,他也就敢在铎匀这边试探,到多美跟前,他吱都不敢吱一声。”
爱立笑道:“他这么怕多美姐姐啊?”
谢林森也笑了笑,没有告诉爱立,段屿白对多美,可不仅仅是怕。
爱立又随口问道:“森哥,樊师长家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没听说有什么事,”顿了一下又道:“现在还好,过几年就难说了,樊原只要身体稍微差些,怕就是另一个境况,所以他想把铎匀留在京市。”
爱立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铎匀对那边芥蒂很深。”铎匀不过十岁出头,就跟着姐姐到汉城来生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和多美姐姐也都成家了,更不可能陪樊原演什么祖慈孙孝的戏码。
趁着这个话题,爱立把那套宝石首饰的事委婉地说了一下,“森哥,那套宝石首饰,既是你家太奶奶传承下来的,我想对于谢家家族来说,都有比较特殊的意义,我收的话,就不是很合适了,你还是带回去吧!”
谢林森愣了一下,苦笑道:“是铎匀和你说的?”
爱立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这么觉得,铎匀让我把想法和你说一下,他还说,你肯定能理解。”
谢林森点点头,叹道:“行吧,就是那只镯子你得收下,镯子真是我送你的,我老早就想好了,我俩一人一只,你怎么都得收了。”他因为他把这个匣子送到爱立手上,这件事就算完成了,没想到他人还没走呢,爱立就反应了过来。
爱立立即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镯子真是他送的,所以那套宝石首饰并不真的是他送的?
但是对于是谢镜清,或是谢老太太送的,爱立都没有兴趣知道,只是叮嘱森哥道:“那你带到军队里去的话,得保管好!”
谢林森点头,“等我到了,就放到多美她们家去,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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