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充满危险与秘密的夜晚,幸运地没有被他人发现。
虞岁回去的路上就靠异火的燥热蒸发了身上水汽,完全看不出曾落水两次。
这边本就离将军府近,钟离雀气喘吁吁地从后门跑回去,为她开门的侍女是母亲身边的亲信,全程帮她掩护。
虞岁回到聚仙楼时,盛暃正到处找她,差点没把整座聚仙楼翻过来,见她耷拉着脑袋从外边回来,压着脾气问她去哪了。
“我想吃那种烤的肉丸子。”虞岁伸手比划着,委屈巴拉道,“但是聚仙楼没有,我就想出去买,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盛暃差点没被她气得昏过去,旁边的少年们都觉得他要把小郡主给怒喷一顿,已经做好准备在他开口的瞬间就把虞岁给捞走。
结果盛暃只是狠狠瞪了眼虞岁,碎碎念两句就过了。
虞岁有惊无险地回到王府,躺在床上回想今夜发生的事,一夜未眠。
农家至宝息壤在她体内的消息,似乎有许多人知道。
他们一直潜伏在帝都,远远地监视着她,如果不是王府暗卫在,他们早就一拥而上。
倘若取息壤需要杀了她,那南宫明留着她的命,不让素夫人取得完整息壤,也算是控制素夫人的一种手段。
可素夫人会一直这么被动吗?
她应该也很不甘心。
虞岁重新睁开眼,摊开手掌,看掌心燃烧的小小火焰。
如果她没有想起钟离雀还在水中,没有去救钟离雀,那她一定会走向燃烧的异火。
它的确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影响他人意志。
虞岁想起老者死前说过的话,她不由问自己:
我做得到吗?
毁灭世界这种事。
让异火燃烧吞噬整片大陆,烧毁她庭院中亲手栽种的栀子花,烧死几位兄长,钟离雀,今晚闹市中陌生的男男女女,烧死所有人。
做得到吗?
异火可不会满足于她只烧死想烧死的人事物。
它要吞没摧毁的是整个玄古大陆。
天地万物,一切。
虞岁盯着掌心飘摇的火焰直到天亮。
微光照进屋中的时候,她决定了,要去太乙学院,去找老者说的,能摆脱异火的天字文。
有了目标,虞岁便开始留意一切有关太乙学院的消息。
国院安排的课程也越来越难,在体力一术上的课越来越多。
钟离雀学不了这些,只能晚上偷偷看听风尺,虞岁会把一些技巧要领告诉她。
虞岁也会去顾乾的书房,将有关占卜预知的信息发给钟离雀。
这两年顾乾离开帝都的时间较长,经常好几个月不在,虞岁借口“思念”顾哥哥,去顾乾的屋子替他清理杂物,修剪花草,在书房“睹物思人”。
南宫明倒是很乐意她跟顾乾关系亲近,顾乾在帝都惹事,南宫明不方便出面的时候,都是让虞岁去解决的。
虞岁就是顾乾在帝都横着走的靠山。
顾乾每次外出回来,都会给虞岁带礼物,从金银首饰,到有趣的小玩意,或者文房四宝,长弓刀剑等,什么都有。
只要是他觉得虞岁会喜欢的,都会给她带回来。
顾乾会去听风尺无法传文到青阳帝都的地方,两人就没法靠听风尺得知近况,虞岁也不知他在外边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天晚上,虞岁在顾乾的小院清理昨夜风雨吹折的花树,忙到很晚,毕竟做戏做全套。
院门猝不及防地从外撞开,只剩一身白色内衬的少年匆忙进来,背上昏迷不醒的少女披着他的青衫。
正在扫地上落花的虞岁吓了一跳:“顾哥哥?”
“岁岁,你在正好,”顾乾看见她微惊,随后放下心来,急声道,“等会儿通信院的人会找到这来,你帮我拦一下。”
虞岁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看他背着人进屋去,一会后才哦了声。
通信院的人来的不少,还带着帝都守卫,漆黑的军服威严肃穆,自带压迫感。大人们都高她一截,虞岁站在院门前,轻轻搓了搓有些凉的手臂。
不巧,来的还是熟人。
就是曾经在国院中教虞岁填字诀和星宿定位的巡逻卫,几年过去升了官职,已不在国院。
如今的通信五行院,李祥院长抬手,示意其他人停下,朝站在前方的虞岁垂首:“郡主。”
站在院门口的少女脆声道:“李大人,好巧呀。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李祥抬头看了眼虞岁身后的小院,神色有几分犹豫:“有人从通信院劫走一名囚犯,这名囚犯曾试图入侵青阳的通信院中枢,疑似他国密探。”
“这样呀。”虞岁抬手压下被夜风撩起的鬓发,笑弯着眼道,“我来清扫小院里的杂物,昨夜风雨太大,里边的花树都七歪八倒的,怕是要清理许久。”
李祥身后的人神色各异,明白了虞岁的意思,又有些不甘心,想要上前,被李祥一个眼神制止。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郡主了。”李祥不再犹豫,干脆走人。
他不想和难缠的南宫王府对上。
等李祥等人都走远后,虞岁才转身推开院门进去。
她刚走到门前,就听里边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少女羞怒道:“你这流氓!你竟然脱我衣服!”
屋里的顾乾揉着自己被打的脸,冷笑道:“你眼睛就只看得见我脱你衣服,看不见我给你把毒逼出来?”
少女怒道:“我又没要你救!”
“行,那你起来赶紧走,我还不想被你连累。”顾乾说完就走。
门口的虞岁退后两步,开门出来的顾乾眼里还带着余怒,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红指印十分明显。
这妮子受伤看着像要死了,打人的力气却不小,他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摊上这么个麻烦。
顾乾心中一番腹诽,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虞岁,余光瞥见她才收起情绪。
“李大人他们走啦。”虞岁说道,“顾哥哥,你藏了通信院追捕的囚犯吗?”
顾乾撩起眼皮:“不说这事,晦气。”
他本想让虞岁去看看屋里的项菲菲,帮她上个药什么的,但转念一想,虞岁好歹是王府郡主,娇生惯养长大的,哪会照顾人,便把话压回心底。
“走,你是不是没吃晚饭,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顾乾带着虞岁往小厨房走去。
虞岁跟在他后边,边走边念:“藤椒肉丸,肉夹馍,廋肉粥……”
“明天,明天给你做。”顾乾推开厨房门,“今晚就吃点清淡的,我给你煮碗面,加两个蛋。”
虞岁站在门口,拖长音哦了声。
“那我继续去扫院子。”她说。
顾乾从窗口探出头来:“你扫什么,放着等会儿我来扫。”
虞岁拿着扫帚在地上转了一圈,院墙上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翻身帅气落地,正巧面对她落下。
“顾乾!你他妈带着人先跑了就丢我一个人善后是不是兄弟?!”愤怒的少年翻墙进来就要朝顾乾理论,冲上前两步见到虞岁,顿时变得结巴,“对、对不起,我好像走错了,这是南宫王府的墙吗?”
虞岁惊讶地看着他。
御医院季首席的小儿子,季蒙。他们是同一批进入国院学习的孩子。
季蒙因为庶子的关系,前期没少受别的孩子欺负,是顾乾和那些世家少爷撕破脸,救了他,虞岁就常常见到季蒙跟顾乾一起玩。
因为虞岁三哥的关系,季蒙跟她不熟。
“你自己跑得慢怪我?”顾乾又探头看出来,“赶紧把人带走,省得留在这给我添麻烦。”
季蒙看过去:“不是你自己带回来的吗?”
顾乾冷笑:“她中了毒,你去看看,可别让她死在我这。”
季蒙挠挠头:“我一个男的,不好吧?”
他怕自己也挨一巴掌。
季蒙余光在看虞岁,这不是有郡主在吗?
顾乾瞪他一眼:“赶紧去。”
季蒙拿着瓶瓶罐罐进屋去。
中毒的项菲菲早就扛不住晕过去,季蒙看了看伤势,确实挺重的,便凝神为她清理伤口和毒素再敷药。
虞岁坐在桌边吃面,等她吃完,季蒙也没有出来,中途顾乾进去看了会,出来时不见怒气,应该是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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