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仔细想想,只是一个中秋雅集而已,不邀请我们又怎样?对我们又能有什么实质性影响?
只要我们自己不尴尬,那就无所谓!”
随后转学二人组两家凑在一起,勉强过了个中秋节。
李鸿本来还想喊上妻弟申二爷,结果申二爷也带着家班,跑到沧浪亭去了。
听说在这个中秋节,沧浪亭就是全城最靓的地方。
节后府学又恢复了正常秩序,依旧是会文、聚讲、会文、聚讲的无限循环。
在这枯燥的备考生活里,唯一的点缀就是,林大官人把《苏州府学中秋沧浪集》编好了,拿到了府学传阅。
“我会想办法把这本集子送到新上任的大宗师手里,让大宗师从侧面了解我们府学生的文采。”林大官人信誓旦旦的说。
倒是没有人质疑林大官人吹牛皮,所有同学都默认了林大官人有这种能力。
这本集子在府学里传着,众人翻开后,却看到有两页很突兀的空白,分别写着“王衡”和“李鸿”。
在人人都有作品录入的情况下,这两行字极为刺眼。
霸凌,这就是对同窗不加遮掩的霸凌!但没人为此发声。
又过了几天,府学新的会文结果出来了。
这次是按照林大官人的建议,请了五位士林老前辈共同评卷,每个人都是匿名打分。
崔教授公布评卷结果时,心里毫无压力,反正不是他评判的。
“一等二十三人.六等二人。”崔教授缓缓的念道。
众人听到这个成绩后极为惊愕,府学竟然还有最低六等的?
府学生大都是院试中最优秀的士子,一般不可能有六等的,这次竟然出了两个?
为什么又很碰巧的是“两”个?有不少机智的士子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转学二人组。
先前林大官人嚷嚷请几个士林老前辈来判卷,大家全都当热闹看了,只以为林大官人闲得无聊找乐子。
谁也没想到,最后受伤的还是转学二人组。
王衡脸色极为难看,突然暴怒的撕碎了自己的文卷,拍案而起!
“是谁将我文卷判为六等?”王衡霸气侧漏的对崔教授质问道,不愧是当朝大学士的儿子。
崔教授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林泰来当初强调要“匿名打分”了。
五个评卷人里面,有三个把王衡文卷判为六等。但问题是,因为匿名的关系,无法确定这三个人是谁。
也许这就是“匿名打分”的精髓,正因为匿名,所以才敢给大学士儿子判一个六等。
李鸿看着自己的文卷,心里哇凉哇凉,这府学还能呆吗?
此刻不知怎得,他想起了先前妻弟申用嘉的警告——截止到联名抗议为止,林泰来还只是闹着玩,但以后的手段就不好说了。
假如此时一个外来者来到苏州府学,他会看到什么?
先是自己“被联名抗议”,然后又是“中秋诗词都写不出来”,最后还看到“文章被判为六等”。
每件事情似乎都特别幼稚,但连锁的负面舆情叠加起来,谁不迷糊?又会产生什么印象?
如果这个外来者是提学官大宗师,他又会怎么想?
最关键是,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手段等着!
想到这里,李鸿忽然感觉像是被一张大网紧紧罩住,有点不透气。
崔教授没管转学二人组的心情,又宣布了另一个消息:
“府学已经接到通报,提学御史即将抵达南直隶上任!尔等当谨言慎行,勤于课业,不要被大宗师抓到短处!”
崔教授话音未落,就听到林泰来叫道:“我请半个月假!”
“你别太过分!”崔教授色厉内荏的训斥说。林泰来这请假行为,简直就是故意捣乱!
林大官人解释说:“我身为督运千户,打算亲自督运今年最后一批漕粮前往扬州水次仓,不得不在府学请假。”
众人:“.”
林同学这身份,在守备、督运、生员之间切换的如此灵活而丝滑。
崔教授狐疑的看着林泰来,忽然就猜到了什么,又训斥道:
“本地生员不许私下里接触大宗师,违者禁考!”
提学御史沿着运河南下来南直隶上任,第一站肯定是淮安府,然后是扬州府,反正都在苏州前面。
所以林泰来肯定是想赶到扬州城,提前与大宗师接触,或者说提前打点。
在扬州城那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有的是办法拉拢腐蚀官员!
林大官人有理有据的回应说:“规定是,本地生员不许私下里接触大宗师。
但我到了扬州城,肯定不能算扬州本地生员啊,以其他身份接触大宗师并不违规。”
说完了后,林大官人还故意瞥了转学二人组几眼。
崔教授无语,给别人一条活路吧,好歹那俩是阁老的女婿和儿子,不是小趴菜啊。
你林泰来如果想霸凌同学,最好换着人霸凌啊,不要总是抓着一两个不放。
众士子惊愕不已,这时代的各级学校里,已经有欺负同窗的学霸出现了。
但与林泰来比起来,其他传闻中的学霸简直都弱爆了,林泰来就是学霸里的学霸。
申首辅女婿李鸿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府学,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家,已经站在了申府大门口。
申二爷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房里,仔细阅览父亲的最新来信。
他听到姐夫李鸿来了,就把人叫到书房。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林泰来修理你们了。”申二爷苦笑道:“你可能是遭了池鱼之殃。”
李鸿莫名其妙的说:“我与林泰来先前从无来往,遭什么池鱼之殃。”
申二爷说:“我也是刚知道的,两个月前,林泰来就秘密上书朝廷,提议打通吴淞江故道出海口,试行漕粮海运。
而我父亲和王阁老都觉得太冒险,牵涉方面太复杂,也不想折腾,所以否了这个提议。
我猜林泰来就是因为这个,把气撒到了你和王衡身上。”
李鸿:“.”
有很多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自己这个秀才可太踏马的荣幸了!
原来自己连棋子都不是,只是个出气筒?
还有月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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