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从窝商手里租借窝本,要么是成为上下游环节的场商、运商。
以后窝商名额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再扩大,所以每个窝商名额都很宝贵。
林氏盐业沾了对政策“先知先觉”的光,提前分出十几个“代持”盐引的盐商,最后登记了十几个窝商名额。
“别人家都有多少名额?”林泰来又问道。
陆君弼笑道:“别人家哪里能想到官府政策变化?窝本都集中在家主手里,最终大都是一家登记了一个窝商。
全部算下来,一百五十个名额里,林氏盐业占了一成,新心徽商占了五成,传统老西商占了四成。”
林泰来赞道:“这个比例甚好!以后如果遇上集体决议的场合,我们这一成也能左右局势了。”
陆君弼却又:“但现在有个新情况,很不乐观。”
林泰来诧异的问道:“在我的部署之下,形势如此大好,还有什么不乐观的?”
陆君弼答道:“当时登记窝商的时候,看到我们林氏盐业一家十几个名额,他们徽商和西商就闹得很凶,所幸无果而终。
现在他们又想着把盐商组织起来,成立盐业公所。”
林泰来还是没明白,“公所就是个行会吧?我们照样加入就是了,又怎么能让我们不乐观了?”
陆君弼详细解释:“他们又决定,只有拥有五千窝本以上的窝本,才能加入公所成为管事。
林大人你也知道,我们林氏盐业的内部成分复杂,最多能凑出一两个名额加入未来的盐业公所。”
当初林泰来知道自己无法常住扬州,为了避免林氏盐业被别人控制,将林氏盐业内部股权设计的很复杂和分散。
有永久性“租”来的窝本,有苏州济农仓所有的窝本,有林汪氏以嫁妆形式拥有的窝本.
后来为了占据窝商名额,又制造出了十几个只有数百盐引的“股东”。
这就是导致,如果按照盐业公所的“五千引”加入标准,林氏盐业这些“股东”都不够资格。
所以这样的盐业公所真要成立,那么对林氏盐业的行业话语权是一种削弱。
甚至可以,这是徽商和西商为了反制林氏盐业,所设计出来的阳谋。
林泰来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后,又确认了一遍,“别人都同意?”
陆君弼苦笑:“除了我们林氏盐业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方案。
在商言商,我们也不可能将其他所有盐商都灭了。”
林泰来叹口气,皱着眉头批评:“我本以为你们的工作很出色,没想到还是有如此多不足之处。
你们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能让徽商和西商团结起来呢?
徽商和西商为了争夺商业份额,都已经在扬州斗了上百年,你们居然让他们团结了。”
陆君弼很想,在你老人家的指导下,林氏盐业做事太强势了。
所以肯定会把别人逼得团结起来啊,这是必定发生的客观规律,换谁来主事都一样。
林泰来告诫:“不能满足于守成,要永远居安思危,保持警惕心!
所以要不停挑起徽商和西商之间的斗争,不能让他们有团结的趋势,这样我们林氏盐业才能稳固和壮大。”
一直没话的林二哥接过话头:“别人是为了盐业利益而团结起来的,想挑拨别人互斗要有新的利益点,还有什么利益能比盐业更大?”
林泰来无奈的叹道,“当初看三国时,不理解诸葛丞相为何事必躬亲,活活把自己累死。
等经手的事情多了,我就逐渐明白了。如果部下都靠谱,诸葛丞相何至于此!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来办理?
明就让伱们看看,这件事情本来可以是多么简单!”
等到第二,府衙和运司联合设宴,为林大人接风洗尘。
而林泰来带着林二哥、陆君弼,一起去参加了。
按惯例,这种宴会都会邀请本地名流列席。
所以林大人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徽商领袖郑大朝奉,又比如西商会馆的孙大总管。
宴席还没开始,林泰来与知府吴秀谈笑风生时,忽然问道:
“听扬州府、江都县的学校,都专门为西商留了几个名额?
那些寄籍扬州的西商子弟,都可以在扬州参加科举?”
吴知府答道:“确有此事。”
林泰来又好奇的问道:“现在扬州城里,徽商人数已经比西商多了吧?那么科举中给徽商子弟留的名额是不是更多?”
吴知府笑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徽州和扬州同属南直隶,用别处法算是同省。
所以徽商在扬州不能算异地寄籍,徽商子弟也没资格在扬州参加科举。”
“哦!原来如此!”林泰来朝着徽商领袖郑大朝奉看了眼,悲悯饶:“如此来,你们徽商子弟也真可怜!
哪怕已经在扬州经商两三代了,仍然被视为外人,连科举都无法参加,还不如外省的西商。”
被如此可怜了一番,郑大朝奉心里用怒气燃起的火苗,噌噌噌的就往外冒。
林泰来又对吴知府:“这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吧,有点不合时宜了。
其实官府可以考虑,把西商的科举名额分出一半给徽商,这样似乎更公平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西商会馆的孙大总管突然叫道:“这是当初朝廷赏赐给我们西商的名额,死也不肯出让!”
徽商领袖郑大朝奉直接大骂道:“放屁!什么朝廷赏赐,分明是官商勾结!
因为官场中过去有南人官北、北人官南的法!
所以过往扬州官员大都是北人,跟你们这些来自北方的西商更亲近!
因而这个科举名额的事情,官府就一直偏向你们西商,始终得不到纠正!”
孙大总管毫不客气的反驳:“你才是放屁!你们徽州与扬州同省,朝廷又不认你们算寄籍,你们来争个屁!”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科举考试这种事情就是大明人民心目中的白月光,没人愿意让出。
尤其对仓廪足了,该到知礼节时候的富商们,更是格外看重科举机会。
随着两边领袖互相开骂,在场的其他徽商和西商立刻壁垒分明,互相吵的不可开交。
林泰来深藏功与名,悄悄的徒了林二哥和陆君弼的身边。
“你们看,他们这不就斗起来了?多么简单的事情?”
林二哥:“.”
陆君弼:“.”
只能,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真的是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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